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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阳草-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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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二忠觉着屋里寒冷、醃攒。不便让客人久待,就说:“哥,放心吧!你的病,二位先生能治好,快让先生看看吧!”说着拿过一只破帎头,又从破被下拉过他哥的手放在帎上,然后让过一边,等待诊脉。
  明凯让振扬来看;扗扬推说他拿不出药,还是让明凯给看。明凯不便再推让,便凑前侧坐炕边,按着大忠的腕,诊罢一时,又让大忠张开口,看视了舌苔;之后,一面细察顡色;询问他现在都有哪些感觉。大忠有气无力的说:“两肋疼痛、胸口胀闷、气短、翻身困难。”
  二忠补充说:“咳嗽、痰里带血,饭食很少……”
  明凯听罢叙述,略为思忖,说道:“大哥这病是受打击过重,外伤胸肋,内损肺腑。外伤胸肋瘀血于内,以致动转艰难;内损腑、肺血溢出与气混杂,所以咳嗽痰血,气不畅通,溢塞胸腔,故致胸闷,气短。在医治方法上,我想先理气;气为血帅,气不行血不散,血不散则气不通。不通则胸闷气短,而周身血脉不得畅通。只有气理顺了血才畅通,血一畅通诸痛俱减,生机齐发,然后辅以调血,才能大见成效。因此要先以利气调中治之。现在就先开个方子用用看;如有了效验再换调血的方子。付大哥,你看可行吗?”
  付振扬点头道:“汉医汉药,我是外行;但听你的论证甚有道理,只能这么着了。”
  二忠一旁忙说:“这里太不方便,还是到那一屋坐着慢慢说吧。”
  于是大家别过大忠,回到东屋坐定。二忠拿来吃饭用的桌子放在炕上,明凯找出随身带的纸、笔、墨、砚,明杰上前研了墨。明凯握管在手,一时开了张“加味活络灵效丹”的方子;无非是:当归、丹参、生乳香、没药、柴胡、大黄、三棱、莪术、潞党参等数味药材。方子开毕,又嘱咐些煎法、服法之类的话,一面把药单递给二忠收过,大家才又闲谈起来。
  明凯一面收拾笔砚,说道:“听说田大哥是刑伤致病的,可是,衙门用刑都是有规距的,不管对什么人犯行刑都不能乱来;怎么田大哥的刑伤伤到上半身来呢?”
  二忠爹正在吸着烟袋,见问,“梆梆”的在炕沿磕着烟袋,说:“哪是衙门里打的!衙门打板子伤在屁股上,已经好了;上身这伤都是团练所那些杂种羔子们作的孽!”
  “团练?”明凯汒然的问:“都是当乡人怎么还下这样的毒手呢?”
  “嘿!当乡?要不是当乡还不这么狠毒呢?”老汉忿忿的道。
  “那是为什么呢?”明凯更惊疑了。
  二忠一旁就把白莲圣母放讹那话述说一番。正说之间,炕上那个瘦小的孩子大声叫闹起来,谈话也进行不下去了。
  明杰见这情形,便拉二忠到外间,让他引领往湖心岛“龙头寨”上去,免得给他家里添麻烦。二忠也觉得自家的情形不大好待客,就答应下来。两人回屋稍坐片刻,明杰向振扬明凯说知了,三人就起身向二老告辞,答应过几天一再来看大忠的病,再看望二位老人家。
  三人走到外间,明凯又特意到西屋嘱咐大忠几句,让他按方服药,安心静養;並说:过几天还来看视的话。振扬、明杰也都来道了别。大忠枕上微点几点头,眼角流下几滴泪水。这使三人都很难过。
  明凯、明杰转身要走,振扬说:“稍等一下。”说着放下肩上的包伏,就在炕边解开,从里面拿出两串钱,递给二忠说:“这是给病人买药的;也可买些补養。”
  二忠摆手不接。明凯、明杰齐来说二忠,让他不要见外。二忠不便再推辞。振扬收拾好包伏,三人这才在前出门,同二忠上路,踏着厚厚的积雪,往湖心岛而来。傍晚时分来到湖边。极目四望,但见大雪覆盖下,六百里平湖冰封大野……败苇披伏,湖边树木衰秃低垂,在冬日的夕阳返照下,显现出一派卧薪嚐胆,忍辱负重的意韵。还能显出一些生机的是远村近舍上升腾直上的嬝嬝轻烟。当此朔风衰歇,长空冷静,万无生气的肃杀的气象里,那轻盈活脱的白纱洁絮般的轻烟,有如中坚男儿的凌云壮志,缕缕直上瓦蓝的天空。这一切给人以纯洁高远的情怀;也会使他乡游子想起那“断肠人在天涯”的情境。好在这几个人都是热血男儿,哀情低调不会存留在他们胸中。
  田二忠带路在前,四人走下湖岸,分芦拨柳,循着坚冰积雪上一行稀疏散乱的脚踪,逶迤攥行了小半个时辰。当来到滩涂边时已见寨上灯光闪烁了。
  这时,田二忠停下脚,回头示意三人都住了脚。二忠便连拍三下掌,稍一停,再拍三响,如此三拍三停,便有个人影从岸树后转出,问:“谁?”二忠回声“是我,田二忠。”于是走上前去和对方说了几句话,这才回头招手让振扬三人跟上来。又走不多时,来到一处院门前,二忠回头道:“几位稍等,我先去通报一声。”说毕便飞步进入门去。
  不大一会,就见房门开处,一股温暖之气从内冒出来,遇冷化做一团白雾飘上空中;同时走出几个人来。搭眼望见三人,为首的就嚷:“快别在外站着挨冻!都是自家人,怎么还客气?大雪地里不进屋!”
  明杰听出是周炳,后面有郑鹄,二忠和几个身边人。外面三人见这么热情招呼,便急步迎上前去揖礼寒暄。一时间都如久别重逢一般把臂抚肩,互道久盼之情。便推推让让,谦让着向屋内走来。在屋内,众人又揖让了一回这才分宾主落座。当下两个后生上来依次斟了茶。于是又寒暄了一番,说了些来人路途、寨上近况的闲话。然后又谈起胶东近来的紧张荒乱的话。
  说话间,就有莱州牢中被解救出的张士诚等五人和韦通、丁刚闻声来见。被救五人都道谢解救和医伤之德;振扬、和明凯也逊辞、问好,道:“都是一家,何必言谢”。
  说话之间,厅内添灯加烛,摆下桌面,周炳扬手请来人入座,当下上来酒肴。周炳郑鹄作陪,其余人便退出厅去。席上无非是些鱼、蚌、虾、蟹、菱、藕、蕨之类,说不上丰美,倒也实惠。
  席间,周炳说起前番莱州诈官救人的事,他道:“郑鹄韦通丁刚他们回来当我说了,多亏几位相帮,才得以安然解救出这几个受难的弟兄来。这样事要不是心怀大义者,平常之辈谁肯为素不相识的人担这种干系?明杰兄弟我是知道的;付先生我也听郑兄弟说过;但是和这位燕先生我们都没见过面。经过这宗事,我是从心里感激,更深深佩服这种侠义心肠;所以就盼望早日相会,大家在一起聚聚,以便常常领教。”
  燕明凯谦辞道:“当今世道不清,多有无辜良民遭受冤屈的事;但凡一个有些良心的人都于心不忍,自不能袖手旁观;何况咱们大家虽未曾见面,但平时也算是有了联系,都是自己人,这不算什么一回事。况且日后还难免有向大捻讨教之处。”
  付振扬也说:“明凯兄弟这话说的最好。这不,今天就是一家人了吗!哈哈哈!”
  郑鹄拍着手说:“对呀!对呀!一家人、一家亲,志同道合贵于金。世上再没有比同心合气更好的交情了!来来来,大家都干了这杯。”
  周炳站起身给三位来客都布了菜,然后擎杯在手,送到嘴边又停住,说道:“好、好,大家都说的好!痛快!痛快!来来,干杯、干杯。”说毕,一仰脖干了手中的一杯酒。
  吃喝着,付振扬又问起这里捻党的情形,周炳说道:“近几个月来,官兵在南方对太平军的战事吃紧,因此,朝庭官府在北方,特别是直隶、山东、河南一带增捐加税不算,对民间百姓的镇压也凶狠起来,这你们也知道。咱这东平一带紧靠大运河,更是事非之地,所以官兵、扑役的活动也更不比于别处;下乡抓人,扰害百姓忒重。前两月,有几回营兵,府役在俺这左近声言抓捻党,抓了几个人去;我们听了这个信息,大家一商议,就传话给各处,让各庄各寨的弟兄们领着村寨百姓,都备下铜锣,传出号令,聚起众人,拿起锄、镐、棍、棒像赶狼那样:摇旗呐喊,呼叫声威;一方有警八方应援;那一股股的兵丁、虎吏见众怒难犯,虽手拿刀枪,但也怕无端惹起大乱子,也就只好消声匿跡,悄悄溜回去了。因此,入冬以来,这一方到还算是平稳。但外地的骚扰还是时有发生。”明杰插言道:“这到是个权宜的法子,但常此下去恐怕就不灵了;倘或朝庭派下大队官兵,再抓住聚众闹事的把柄,他们闹个出师有名,大开杀戒,那岂不要吃大亏吗?”
  “是啊,我们也虑及到这一层,正在为这个费寻思呢!”周炳放下杯箸,拿手掌去抹了一下嘴巴,说:“不过,我们也有了个打算了;近来淮北,河南等地方的几处大捻子都拉起了队伍,立起捻军的旗号;淮北的张洛行,龚得树一处声势最大。他们前一阵子攻下永城,杀了官,还劫牢释囚,开仓振饥。随后又有冯金标、张凤山等人投入那里去,这一来这支队伍的声威就更高了!现在听说他们那里怕是不下十来万人。我也派人去和他们接头,回来说是他们欢迎我们去会合。所以我准备转过来春,如果这边形势吃紧,咱们就拉起队伍往那里去。”
  付振扬点头道:“是应该有这个打算,不然事到眼前再临渴掘井,就要悮事了。”
  饭后吃茶,大家又闲话一番,就安排就寑。周炳从心喜欢几个来人,为了亲近,谈话方便,便和三人住在一起。
  经过一段相处,以人品、见识更加赢得周炳的尊重,以此待三人如上宾,请他们帮助料理事务。三人谦辞,道是只愿效劳,不能干予内事。周炳无奈,只好暂时依允,其它待日后慢讲。
  付振扬三人在龙头寨一晃过了两三个月。这期间得闲时也慢慢向周炳讲了些“大同会”的内容,主张。起始周炳还不能明白其深意,后经振扬,明凯、明杰几人深入浅出细致讲解这大同的深刻道理,使周炳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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