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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命-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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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牟昕为此大惑。 
  故事18:生死弟兄 
  昨夜,发生一件震惊伪满朝野的大事件,边陲古镇张塔庙联防大队长及以下小队长们全惨遭杀害,王克木大队长的首级被割走,留下臃肿身躯弃之街头,其余受害者也多肢体不全,大都被解了肢,杀戮手段极其残忍,非深仇大恨所不能为。然而副大队长梁力群却率部下百余人携枪带马逃走,下落不明。 
  县警察局推测案发时间为子夜,没放一枪一弹全用短刀行凶,死者全在被窝之中遭暴力,明显是一起早有预谋的内部叛乱。 
  驻镇日军宪兵小队长松一酒尾,在一张宣纸上写下“梁力群”三个汉字,遒劲地画个巨大问号。他对此事大惑不解,当年身为胡子的梁力群亲手杀死本绺子大柜后,依日本宪兵队的意思也将梁力群除掉,理由是胡子骨子里仇视当兵的,故有“自古兵匪不一家”之说,杀人如麻的胡子靠得住吗?伪满军联防大队长王克木却坚持留下梁力群。一般说来,大柜和二柜多是歃血为盟的生死弟兄,很少有反目成仇的,假若到了相残的程度,大都分道扬镳,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嘛。从梁力群派人暗暗给联队长送信,密告本绺子藏身地点,配合联队剿杀胡子,可见他与大柜道义上的不同,弃暗投明,大义灭亲,才杀掉大柜压一面。除此,梁力群答应召回被打散的众多人马,重新集结,愿效忠伪满洲国。 
  深知胡子心理的松一酒尾,始终持怀疑态度,尽管联队长王克木说不杀梁力群的理由充分、显得自然合理,但他固持己见,胡子大柜、二柜多情同手足,视义为命,轻易绝不会背信弃义。难道梁力群他……不,不能!碍着王克木队长的面子,在满腹狐疑又十分勉强的情况下,同意刀下留人。 
  后来,梁力群果真践诺,拉来几十号原绺人马,投靠王克木麾下,壮大了伪满军联队。即使这样也没改变松一酒尾对胡子梁力群的看法,仍想到其中有诈。   
  《玩命》F卷(3)   
  “王队长,”松一酒尾在得知王克木已任命梁力群为联队副大队长,在一个私下场合,他目的性很明确地提醒在此事处理上流露出洋洋得意心情的王克木道,“你们中国有句形象的话,叫做引狼入室,还有东郭先生和狼的寓言吧?其中的含意,还要多想想。” 
  在张塔庙镇唯有松一酒尾敢用教导的口吻和伪满军联队长说话,其他包括镇长大人见他也要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对上述那番话王克木内心很反感,对梁力群如何使用属我伪满军联队的事,何况事情的结果证明你松一酒尾失败了,尽管你不承认这一点。 
  也是这一次不愉快的谈话,松一酒尾从对方脸上看出隐隐地不满,觉得他那坚决态度含有一种意图,甚至怀疑王克木和梁力群之间有着特殊关系或是共存某种特殊企图。 
  “我应当特别小心。”松一酒尾提醒自己,把原与联队合住的大院完全倒给王克木,他的宪兵队搬进镇中始建于乾隆年间的张塔庙里,琉璃瓦的二层藏经楼成了队长办公室。 
  “杀身之祸,缘于……”松一酒尾自言自语道。他倒背着手,那道说不清是得意自己的远见还是鄙视某人的目光,从窄小洞似的窗口射出,刺向可供十八人颂经坐功的关帝庙颂经堂,平时此情此景令他想的多是与宗教有关的事。但此时此刻,他琢磨王克木被杀为何梁力群要带走他的首级? 
  诚然,松一酒尾言中了引狼入室,招来杀身之祸的正是王克木自己,从这一点看,梁力群的欺骗持之有固,天衣无缝,行武出身的王克木丝毫未发觉他与狼相伴,终酿大祸。但到底是怎么回事,松一酒尾想弄清其原委的愿望使他头脑发热,下令宪兵调查此案。 
  在日本宪兵高级侦探尚未破获此案前,先讲讲本案发生的全过程—— 
  剿灭一股臭名远扬的顽匪并非容易,压一面绺子同草原上其他绺胡子一样没有固定的巢穴,昼伏夜出,飘忽不定。他们像荒原狼一样白天分散钻进青纱帐躲藏,夜晚聚拢,行动迅捷,踪迹渺然。几百人组成的队伍轰轰烈烈浩浩荡荡剿匪,硕大的目标暴露给胡子,就等于告诉胡子我们来剿杀你们,结果弄得筋疲力尽,连个胡子影儿都未碰到。松一酒尾不得不承认剿匪失败而宣告暂停,教训是大队人马清剿,得不偿失。 
  客观地说,联合剿匪队并非无能,胡子绝对不敢与他们枪对枪、刀对刀的正面战斗。装备先进的伪满军队,对付土枪土炮、散兵游勇的胡子绰绰有余。但是胡子正是认清了自己的劣势,才采取避实就虚,不与强大的敌手正面冲突。 
  张塔庙镇周围的地理环境更利于胡子,凸凹几百里的荒岭沙丘土岗,群坨连绵,大架坨子、鲇鱼坨子、奶头坨子……蚂蛉坨子尤为险要,沟壑相连,山杏、桑树、矬柳树遍布。坨子背后是人迹罕至的荒原,蒿草没人就给藏身的胡子和他们的马匹提供了安全和丰富的饲草。因此,在松一酒尾、王克木耀武扬威骑在高头大马上指挥剿匪时,大柜压一面便带领全绺人马悄悄来到蚂蛉坨趴风。 
  “放线(放哨)远一点。这几天风急(情况紧急),别大意掉了脚(失败)。”大柜压一面吩咐水香,对二柜梁力群说,“这帮杂毛(混种)和咱们摽上劲,要吃掉绺子。” 
  “是啊,追杀我们快半个月啦,再说整天东藏西躲的也不是曲子(事儿)。”二柜梁力群提出自己主张,“在蚂蛉坨子呆几天,喘口气就带弟兄们离开,往东走过江东去,待风声过后,再打马归来。” 
  “到了这个份儿上,也只好走这条道。”大柜压一面叫伙上做些好饭菜来,对梁力群说,“今儿日子特别,咱俩喝几盅。” 
  “特别日子!”梁力群一时还没弄清楚大柜究竟要干什么。 
  “你呀,忘性太大喽。”大柜压一面清清嗓子,动情地唱道: 
  满洲国康德十年间, 
  家家都把劳工摊。 
  你要不愿意, 
  就把嘴巴扇。   
  《玩命》F卷(4)   
  到那一顿一碗饭, 
  土豆沙子往里掺。 
  最苦就是上西安…… 
  这首伪满时期的劳工歌,梁力群十分熟悉,他倏然想起他和压一面在辽源西安煤矿挖煤的情景,那悲惨的一幕幕铭刻在心,历历在目。因不堪忍受日本工头的折磨和虐待,联合同乡工友趁机逃出参加了山林队,不久又脱离山林队,回故乡爱音格尔草原拉起绺子。 
  今天正是他们逃出煤矿的日子,是苦是甜先莫论,梁力群紧接着压一面唱了一段《劳工叹》: 
  五更里东方发了白, 
  劳工们痛苦两眼泪满腮。 
  一阵好悲哀, 
  一旦得了病, 
  就是天大灾, 
  无钱去买药, 
  无人挂心怀, 
  病体要是重, 
  送到望乡台, 
  想活活不了…… 
  三天后,剿匪大部队包围了蚂蛉坨子。胡子按大柜压一面命令化整为零,分数股突围,逃出一个是一个,群体冲出铁壁合围很难。 
  “咱几个一起走。”大柜压一面出乎意料地叫二柜梁力群和水香同他突围。或许是这股突围的胡子一色高头大马,引起松一酒尾、王克木的注意,他们指挥兵士紧紧咬住这一股胡子。钻密林、涉沟壑,在甩掉追兵攀上坨子尖时,只剩下三个人——压一面、梁力群和水香。压一面的坐骑已被炸死,他本人腿部多处受伤,白花花骨茬子支出裤腿,是梁力群救起他,俩人同骑一匹马,水香只受点轻伤。 
  大柜压一面靠树坐直,冷汗涔涔的脸颊泛起一道苍白,眉毛拱起来。他突然掏枪抵到水香的后脑勺上,厉声道: 
  “是你放的笼(报信),今早我见你鞋帮儿湿透啦,断定你夜里走了不少的路,露水、泥弄湿弄脏了鞋。” 
  “大哥,”水香感到冰凉的枪嘴直捅心房,他哆哆嗦嗦地苦求,想拖延时间,把生的希望放在剿匪部队迅速赶上来救他。 
  “快说你咋给跳子(当兵的)报的信?”压一面逼问。 
  “我说,”水香讲他利用夜晚外出查香(查岗)的机会,出老巢去官府告密,走了一段路觉得这样不行,次日大柜发现自己不再起疑心,马上带走队伍,日后查出真相定遭报复——犹豫之际,遇到一个放夜马的马倌,便灵机一动,塞给马倌八块现大洋,叫他去告密,而后返回绺子,打算趁官兵包围时走脱,未料被大柜看出破绽……水香讲述中,马蹄、枪声、人喊声渐近,压一面扣动扳机,告密者水香倒在大柜的枪口下。 
  包围圈在缩小,没有一条退路。王克木嗓门提得很高,沙哑的声音踏着树梢传递过来: 
  “压一面,你插翅难飞,快缴械投降吧!” 
  一墩桑树棵子遮住压一面的视线,他看不到王克木。他俩的积怨很深,当年他绑了王克木儿子的票,换了一批日本造三八大盖枪,手里这棵净面匣子就是王克木的。没能亲手杀掉仇人,压一面气得有些发抖。他朝坨下瞅瞅,转头问梁力群:“估摸咱们还剩多少弟兄?” 
  “压(呆)在坨外总催领着三十一个弟兄,听到枪声会按你事先吩咐撤走,如果蚂蛉坨子再有人逃出虎口……” 
  “那就好,绺子没灭啊!”压一面绝望地瞥眼坨下。 
  此时,锦缎一样绚丽的天空上太阳张开血淋淋大口,他以超乎寻常的力量坐直身子,沙坨轮廓渐渐模糊,雾一样的东西聚集,泪水在涌动,他在酝酿一个悲壮的义举。 
  半个时辰左右,官兵步步逼近,大柜压一面震天动地大声喊道:“梁力群,你这个给官府报信的兔羔子,我在阴曹地府也不能放过你。” 
  喊声在霍然枪响中戛然而止。 
  错愕!二柜梁力群错愕,但很快醒过腔来,明白了压一面的用意,他疾迅朝己自杀身亡的压一面连开数枪,这个场面被冲上来的王克木碰见,先前也是他真切地听到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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