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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非鱼-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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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得端,不怕谁知道什么。”此话说罢,也不多待,径自出了正堂。
“慕将军,芷萱也先走了。”微一顿,穆芷萱亦欠身作礼。只是在两人擦肩而过的那一刻,慕子归听到耳边清楚地飘过一句话,“我记得他说过,如有一日相隔万里,他必化身子规,日日啼归。”
慕子归默然伫立,目送那霜色身影渐渐远去,但仰头望向那长天。
碧空净彻,净得,就像那水一样,只是它,映不出倒影。
子规,你知道它为什么要啼“不如归去”吗?
因为那是,欲归不得啊!
也就在那一刻,慕子归攥紧了拳。就在他出府请金吾卫主事时,他接到了,最后一个任务——白纸上,只写了三个字:狄仁杰,朱笔画了一个醒目的红叉。
……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四)岂容恶紫乱朱蓝
近黄昏,夕阳无限,将远树城郭染成一色古旧的铜黄,仿佛一幅泛黄的古画,一点点展开它的卷轴,送至眼前。
离洛阳中心已经大远,偶尔几座农舍,零星地散布在野地里,升起袅袅的炊烟,却是荒草从镀金的斜阳中流出,漫漫连成一片。不远处,一座废弃的长亭,隐隐从杂芜的荒草中露出形状,更显几分颓圮与萧索。
狄公从马车上下来,望一眼长亭,信手捋捋胡子,脸上浮出一抹笑意:“就是这儿了。”
“大人,您来这儿做什么?”慕子归四下看看,似觉不解。
“因为这个。”狄公微微一笑,举起一样东西,迎着夕阳看去,是一支朴素的铜簪,“昨天我在窗边看到了这个,不管这是谁送来的,我想这都是元芳的意思。”
“大人,恕卑职愚钝,卑职还是不明白这和大人来这里有什么关系。”
“呵,你当然不明白,这还是慕水留下的玩意儿,当年这长亭是她所在组织联络的一个地点,而这铜簪,是开启亭中暗格的钥匙。我想,元芳应该是在这儿留下了什么。”狄公说着,迈过过膝的荒草,径自走进亭中。
狄公的背后,慕子归却俨然失神了。这里远离城郭,僻静无人,又是黄昏,大概不会有比这再好的机会了吧?慕子归念及不由苦笑:大人,卑职已经够难的了,您又何必火上浇油?
这个最后的任务,真的要做吗?如果完成这任务,那么一切都结束了,是的,他可以回他的南诏,可以做他的段南轩,可以不再理会这些是是非非。
可是,还能回到从前吗?
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干干净净、方方正正的做人,可是他发现,老天有时候,并不给人选择的余地——自己都干了什么?而这一次,他更是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已经错了,还要再错下去吗?
其实,每个死士还是有一次选择的权利的:生,或者死。
前面的老者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之人的心神不宁,犹自快步走在前面,慕子归则依旧默然跟在其后。
他们,其实隔得很近。相距,不过两步。
天色,已经晚了。周匝,只有风声,无人。
剑,就附在腰侧。甚至,一只手已握紧了剑柄。
风声,很大,掠过长草的和鸣。
“大人,”慕子归陡然停下脚步,“卑职好像忘记拴马了,卑职回去看看。”几乎不待人反应,那寂寥的背影便已没入夕阳的余晖之中。
亭外,夕阳已落到荒草梢头。将落未落的样子,似徘徊,又似留恋。
对不起,我不能让自己再错下去了。
长剑,铮然欲出。
也就在同时,腕上蓦地一紧,堪堪将抽出一半的剑借力推回。慕子归惊诧地回头,恰对上一张如兰芷般秀美的面容。一时,怔住。
那人微伫,终归一叹:“段南轩,你何苦和自己过不去。”
“我能如何?”慕子归迎着目光看回,目光中却分明是一样的无奈。
“不错,我们南诏人重诺,我们死士服从命令。但是,诺言是为了责任,服从是为了南诏,如果非要弄得天下大乱,生灵涂炭,那弃之又如何?”
“可这毕竟是王签下的协议,协议未结之前,我只能是慕子归。”
“王?当年王让我成为穆芷萱,我做了,可你告诉我,我依然是齐诺水。如今呢,你是慕子归,还是段南轩?”穆芷萱深吸口气,一字一顿道,“你说这世上能左右我们身份的东西太多,却唯有心才是真正界定一个人的,心不曾变,那么他依然是他。如今我只问你,你的心,可曾变过?”
“公主说的不错,没有责任的诺言和没有是非的服从,不值得坚持。”身后蓦地响起一个苍老而依旧浑厚的声音,紧接着踱出一个宽大的身影,“公主说,死士没有选择,但是现在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你可以继续做你的慕子归,回你的阵营,日后相见,不必再留情面;你也可以留下,或是回南诏,这就是段南轩自己的事了。”
“大人?”
“不,这应该说,是我替元芳给你的选择。”
沉寂,风声掠过草头的疏响,一次次由喧嚣归于沉寂。
终于一个声音沉沉响起:“大人,公主说的不错,卑职,从来就是段南轩。”
笑意,如斜晖,漫过郊野。一瞬间,如释重负。
狄公借势笑道:“我想你现在一定很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得到狄公的默许,穆芷萱接言道:“其实,阁老早就知道你有问题,甚至,在你还没有到狄府时,阁老就知道,如果使团侍卫回来,进入他府中,那么其中一定会有那个使团的内奸。这原因,听阁老说白了到也简单,使团本身有李将军带去的一些狄府的侍卫,现在使团出事,皇帝必然指派新的卫队长和侍卫,那个谋划者既然把自己的人安插'和谐'进了使团,当然不是错过这个机会让自己的人进入狄府。何况张环李朗回来,把使团一路上的情况详细的告诉了阁老,而阁老从他们转述的李将军的举动中,得出一个结论:李将军他怀疑你。”
穆芷萱微微顿了顿,又道:“李将军的起坐饮食,都是随众军一起的,如果我猜的不错,蛊是下在那碗姜汤里吧?这点,李将军不会想不到,而那姜汤的经手之人,只有你我。其次,便是罗盘失准的那一次,张军头的功夫也算不错,有几个人能拿走他随身的配刀而不被发觉?何况,你又是使团的副队长,主管使团内务,你最有理由靠近罗盘,还有谁会比你更合适?”
“不错”狄公点点头,又道,“元芳之所以不点明你,是为了最后,其实当时,出城的是三批,真正的使团在第三批,元芳让你带第一队人出城,一来支开你,二来给对方一个他们是第二批出城的错觉。”
“只是,我们谁都没料到,敌人会坏掉最后一环。”慕子归苦笑。
狄公叹一口气:“实际上,昨晚发现这支铜簪时,我就连夜来到了这里,果然,元芳在信里详细的告诉了我一切,所以,也有了今天的事。”微一沉默,狄公又道:“你应该感谢元芳,他想给你一个自己选择的机会,所以我帮他布了这个局,还好,你没让我们失望。其实,你刚才就算真要行动,也是办不到的。”狄公说着,看一眼穆芷萱,断了下句。
“阁老,没关系,您便说了也无妨。”穆芷萱一笑,转向慕子归,“我说八年不见,你的蛊术没什么长进,你服吗?”
“八年不近南诏,自然比不得你。”慕子归一怔,恍悟自己是中了曾下给李元芳的蛊,便是勉强动手,也恐非穆芷萱对手,当下反而释然笑道,“大人,您想知道什么,卑职知无不言。”
“回洛阳后你见过元芳,是吗?他怎么样?”狄公沉默片刻道。
“李将军不太好,不过今早我已将解药送到李将军房中了,说好他今早来拿。李将军所中之蛊并非烈性,只是催动内力过多,故而严重,但能及时服过解药,便不会有大碍。”
狄公点点头,脸色稍缓:“你从前,为谁做事?”
“说实话,卑职也不知道,这个人行迹很是隐秘,每次任务,都是接到他传来的字条,在他临时选定的地点等他消息。”慕子归道,“不过,我每次见他,他都穿着几近全黑的衣服,从没见过他穿别的颜色,好像是什么习惯。再就是,他被人叫做阁领。”
“阁领,黑衣。”狄公喃喃着,微踱两步,“我想我知道他是谁了。”狄公一顿,又道,“他这次,让你杀了我?”
“是。”
“嘶,不对。”狄公微微摇首,“我不过是拿到一张铜牌,并不能威胁到他,他没必要这么做,何况,把你推到我这边,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你说,他每次都是当面给你任务?”
“没错。”慕子归点头。
“那么这次——”
此话一出,慕子归蓦地抬头:“是传书!”
“你可知道,他身边还有什么人知道此事吗?”狄公蹙了蹙眉。
“这几次他布置任务时,我能感觉到,周围还有一个人,但我只见过一次,他称那个人梁公子。”
“梁公子?”似想通什么,狄公微露笑意,“这就是了。”
天边,夕阳已经完全落下。
夜幕拢上天地。
……
莫名其妙,根本就是莫名其妙。
阮东篱对着案上半凉的茶水,满肚子莫名的怒气却是无处发泄。
毫无征兆的,战争就这么打响了,而且吐蕃居然打着什么“大周进犯,自卫反攻”的旗号!开什么玩笑?更可恨的是,他这个半叶梅大阁领到目前为止居然还不知道这场战争是为的什么——这算什么?阮东篱觉得自己那一点点理智和冷静早已被这一个多月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故击得粉碎。
真的需要静一静了。
阮东篱深吸一口气,强自稳下那已然乱起的心水。从一开始,半叶梅就处处受制,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这份束缚却有一大半是源自于王府和驻军,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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