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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非鱼-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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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长春,鸟鸣也是不绝的,萱乍来洛阳,见这冬季万物萧索,心中怅然,便不觉哼出旧时的调子来,让狄管家见笑了。”
  “哪里,是小的少见多怪了,小的告退。”
  穆芷萱微一点头,也不多言,目视狄春消失在山墙外。半响,那静若春水的面容上,却终究化出一抹苦笑:她没骗他,南诏人素来擅长模仿鸟鸣,她只是没有说,南诏人善歌,更相信,能以此对歌的,必是最配的玉人。
  南轩,还记得么?当时诺水赛歌,就是连真正善鸣的鸟儿,都要逊色啊!
  可是,如今,我却在这满目的萧索中,固执地抓着回忆,不肯放松。
  穆芷萱微微摇了摇头,转身向那回廊深处缓缓踱去,刚走出几步,却又停下。一抹不甚清晰的叹息,就这么在院中散开:“慕将军已经在此处停了好久吧?”
  “慕将军,果然不是长安人。”
  ……
  暖炉香薰,珠帘宝匣,妙姬美酒。旖旎的乐曲绕过帘幔,融入醉人的浆液中,悠然入口。人居其中,仿佛也随那乐声,醉成浆液,在这一片温柔中淌开。
  摇椅上,半倚着一个一身锦绣的公子,手中碧色玉杯,盛半盏清露,随着摇椅轻轻地晃动荡着,却又始终不曾洒出,使人无从判断他到底是醉了,还是醒着。
  乐声蓦地一停,无端的肃寒让毯上旋舞的美姬们不由得停下舞步,自动让出一条路来。便见那一袭玄色长氅,执意无视了睽睽众目,径直走到帘后,双手往案上一支,居高临下地看向那半躺着的人。
  “五十年的玉翠涛,真是好酒,吴老弟也来一杯?”衣锦之人微微抬眸,擎手递过一杯玉露。
  “梁公子好雅兴啊!”玄氅者话音未落,便闻一声脆响,堪堪撕破了这暖暧的空气。再看时,玉杯已然葬身地上,清夜和着碎玉,洋洋淌了一地。
  衣锦之人睁了眼,自摇椅上坐起,掀了帘脚,向那帘外一干人淡淡摆了摆手:“都下去吧。”待众人退尽,方转目玄氅者,语气依旧舒漫,却不似先前懒散,“吴老弟心里不快,何必拿这酒杯出气?”
  “呵”玄氅者冷笑一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吴某今天,算是见识了。”
  “老弟这话,从何说起啊?”衣锦之人微微一笑,似全然不觉其中怒意。
  “梁公子好手段啊,人都插进我暗卫里了。”玄氅者冷冷道,“江鹤这个名字,梁公子该不会陌生吧?以家人要挟我的人办事,好手段啊!”
  衣锦之人淡然勾起嘴角:“老弟这话说的,愈发没头尾了。”
  “怎么,还需要我解释?什么人能知道我暗卫的行踪?又有什么人敢威胁我暗卫的人?梁公子是真的不知,还是要我请梁公子的手下出来提个醒?”
  “这或许,是个误会。”衣锦之人颜色不改,又自案上另取一樽,缓缓斟上酒水。浆水堪堪溢满杯口,一滴不多,一滴不少。
  “误会?暗卫的腰牌出现在失火的草料场,这也是个误会?!”玄氅者转身负手,“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你的一枚棋子,不是么?好,很好,欠你的情,我还你了,从现在开始,我吴客秋和你没有一点儿瓜葛,暗卫不许你动一丝,边关也容不得你再动一毫!”
  “吴阁领这又是何必,你我终究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蹦不了我。”
  “呵,当初答应与你一道,固然是我的错,不过你也别忘了,我可以是你的棋子,但暗卫不会是,边关更不会是。”玄氅者猛一甩手,“我想要的自由,不能被任何人左右。”
  不经意的,衣锦之人凝了目光,那眸心中,有一个黑色的身影毫不犹豫地掀帘而出,伴着一句冷冷撂下的话:“你的人,我留下了,我不会让我的人在路上太寂寞了。”
  死寂。
  地上四散的酒水,寂寂地凝成一片空明。
  须臾,却闻珠帘声响,自响动处浮上一抹梅红——不是三月梢头,灼灼其华的桃;也不是如火如焰,妖娆汉宫的榴花:只如梅,艳到极致,反成傲雪而立的风骨。
  “你就,这么让他走了?”
  衣锦者闻言一笑:“他终究还是和阮东篱一样的人,这样的人,就算迷失,也不过是一时。何况俗语有言,道不同者,不相为谋。既不同道,我又何必强求?”
  “听听这话,我若不知你,倒着要以为你有多么通达了。”红衣女子笑罢,自斟一杯酒饮下,“他早已是你抛出去的棋子,自用不着你操心,不是吗?”
  “你错了,我若真把他扔出去了,今天也就轮不到他来兴师问罪了——这个李元芳,竟然敢孤身闯暗卫的地盘,吴客秋也居然能放了他。好个李元芳,先前算了陇右,算了狄仁杰,算了暗卫,本以为这种小卒无足轻重,没想到,恰恰是他乱了我的计划。”衣锦之人摇了摇头。
  “过河的卒子,因为不能回头,也自有它一往无前的可怕之处。倒是你,虽然这次抛出了暗卫,却未必能解你的围。”红衣女子顿了一顿道,“狄仁杰已经开始查金吾卫了,你自己小心吧。另外,没有暗卫,陇右再有什么消息,你有打算怎么办?”
  “陇右不会再有任何消息传过来了,至于狄仁杰,呵,既然李元芳的叛国之罪是坐实了,那我也不是没有任何机会。”
  “你总是爱赌,可你也别忘了,一次两次,固然可以暂时缓解危机,但露出的破绽多了,却也是要命的。”
  “也许吧,我太爱冒险,就像你不敢冒险一样。”衣锦之人微微笑道,“如果你敢赌,当年雍王殿下,也许未必会死。”
  “武三思,坊间那些无稽之谈也便罢了,你也拿来嚼舌头!”红衣女子柳眉一树。
  衣锦之人见状,更添几分笑意:“你又何必这么敏感,这朝堂上深宫里,不过都是为了给自己谋一个更好的去处罢了。”衣锦之人说着,扫一眼报时的更漏,“你出来的时间也够长了,早些回去吧。”
  目送红衣女子离开,衣锦之人起身离了座位,微踱两步,陡然站定:“来人!”
  “主人”话音甫落,一束服人便闻声立于帘外。
  “你是三队的首领?”
  “是”
  “好,一队凡没有参与行动的,悉归你号令,至于那些落进吴客秋手里的,想来也不会留活口,其他知情者,清理门户,明白吗?”
  “明白!”
  “等等”那人领令刚要离开,却闻衣锦之人一声低喝,当下一顿,知趣地补充道,“主人放心,小人会看好狄仁杰的动向的。”
  “自作聪明!”衣锦之人拧眉斥道,“狄仁杰先不急,你去给我把那个李元芳盯死了!”
  “是!”
  袅袅熏香依旧自炉中缓缓升起。
  可见又不可见的烟尘,便升腾在这空气中,霎那,变幻万千。
  ……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二)芦根枫叶托日昏

  明月初升,清辉穿过净若琉璃的夜空,与天边终年的积雪辉映一处,点点粼光,恰似神都弦月初上,照在洛水上的醉人光华。
  洛阳,是有多远呵!
  赵启回神之时,伦珠嘉措正掀了帘幕,自殿中出来。赵启见状,不由迎上:“卑职见过五王子,不知里面议事如何了?”
  伦珠嘉措抬眸一笑:“赵将军但请放心,贵国公主与赞普的谈话很顺利,如不出意外,明日大典时,两国便可签下盟约。”
  “盟约?”
  “赵将军没有听错,是盟约。”伦珠嘉措点点头,语中不乏叹服之情:“若非亲见,我亦难以相信,竟会有人以一人之思,对辩我八大家族的翘楚,更使得刀兵相对的两国愿修盟好——贵国公主,真当为天人!”
  “若两国能修盟好,当是百姓之大幸,这也多亏有五王子调谐。”
  “赵将军不必客气,吐蕃的事更是我的事,尽得本分罢了。”伦珠嘉措回看一眼那帘幕下的殿堂,微微笑道,“想必公主不久便会出来,还请将军耐心等候。府中还有些事,就不多陪了。”
  “有劳五王子了。”赵启应声点头,心下却不由得暗思。都说吐蕃五王子有治国安邦之贤,如今见之,倒果有几分意思。这略一恍惚的功夫,再抬眼时,伦珠嘉措及其随从的身影,已没入吐蕃的夜色中。隐约却有琴声遥遥传来,一并合着的,还有一缕淡到近乎无痕的杜若清香。赵启起先还未在意,但听那琴声如丝如缕,却有极骋九霄之势,任其百转千回不曾闻半点凝涩之音,当下不由留了几分心思。再听时,竟不由变色:“若先生?”
  琴声极细,仿佛纤丝浮于空中,随时便会被风扯破一般,却又自有一股蒲苇般的柔韧。细听之下,更是琴声分明,音韵清晰。逐那琴声方向,东走大约两射之地,果见那月下一袭白衣,披一身月光,正悠然拨着琴弦。
  此处是上风口,正利于琴声散播,而地势又低,远处看着恰是天然的阴影,在这片开阔的地带也自是绝好的隐蔽之所——充分利用所能利用的一切,以最小的付出,取得最大的收益——除了若先生,恐怕也不会再有人如此了!赵启念及,不由苦笑:“若先生竟然也到吐蕃来了。”
  “怎么,难道我不能吗?”赵启对着其人背影,看不清抚琴之人的表情,却闻其声陡然冷下来,“我若不来,只怕待到两国盟约签下,还尚不知情吧?赵先生就是这么做事的吗?”
  “如此说来,若先生是来监督与我的了?”赵启挑眉反问。
  “不敢,只是若某这吐蕃一游,恰巧便撞上了这等事,所以,不能不给赵先生提个醒:要做事,就要好好做。”白衣男子语调微停,又道,“今日之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是赵先生也该有所行动了吧?”
  “赵某若没记错的话,自己是吴公子的人,指令也向来接的吴公子的指令。若先生既为梁公子的人,只怕还无权调令赵某吧?”
  白衣男子闻言微寂,继而又缓缓道:“恐怕赵先生还忘了一件事,吴公子和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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