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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画卷-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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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善于抓住一闪即逝的机会,但是这种巅峰时刻并不意味着次次飞蛾扑火里去找,事实上能不能出手都有一个基准,此即杀手的直觉。应对什么,选择什么,避免什么,瞬间的应机判断极其重要,羽翼需要善养,否则怎能一飞冲天。于山中舍退走的时候,高行天已做好承担失败后果的准备。惩处的是罚银还是什么,只要不触及底线就行。蚁窝,他只当做个庇护所,在这个庇护所内占据一个什么位置,他还真没想过。
何况,他的刀需要吗?
这些人也未免太局限于当下的格局了。
老人微笑道:“不想坐下聊聊?”
高行天漠然道:“没有必要。有话直说即可。”
老人肃声道:“高行天,现在的你还远远不够。想杀那个人你也得有资格才行。这个最低的限度,你知道是什么吗?”
高行天眉目低垂,所有表情石沉湖底,缓缓道:“走向北之路?”
老人深注目光,希望看到一个真实的面目,然而得到的则是一个断然的反问句。
“如果不呢?”
“向北之路,可能也是条死路,前几代蚁王也未有成功者,不过除此之外,百分百的死路一条,而且是前路不通的死路,你会倒在连那个人的影子都看不到的地方。”老人面容不再和睦,森厉的道:“西北的失败是个阻碍,但是我可以维持你的评定不减,可是老夫无法左右蚁王和蚁后的观感。蚁王先放一旁,说到底,还是要看桑玉蹑的态度。”
高行天问道:“难道有无缘无故的善意么,为什么要做特殊对待?”
“没什么深层的理由,只是因人而异。如果凡事千篇一律,何须我坐在功劳薄执笔这个位置上。”老人咧嘴笑道:“唉,年轻人要理解老家伙,人老了,就是喜欢看热闹。而且老了啊,明知年轻人不需要,就是忍不住强加给你们。我这么老了,一个人天天审查这些枯燥的卷宗记录,如果不能指手画脚一番,还有什么乐趣?”
“……听懂了。想操纵?想诱导?不过我劝你还是换一个人。高某习惯了现在的生存方式,绝不情愿变成一把任人提握的刀。资格之路?那条路或许确实存在,不过我怎么走,不用你来教。”高行天盯着老人,忽然跳转思路道:“穆孔,你对屈洒,什么态度?”
当下局势微妙,老人的位置若有异动,影响难以预计。
老人像是终于接到了预想的攻击,果然的采取了最漂亮的守势,他靠着椅背放松而坐,双手交错,坦然道:“老夫当然绝对效忠蚁王,甘为传声之筒,守御之盾,愿为信手拈来之笔,注目垂帘之纱,当年之言不虚,此刻之心不二。”
第四六章新血(一)
蚂蚁大多是有着高度目的性与执行力的角色,除了偶在酒馆等娱乐场所抛掷光阴,打发一下紧张的神经,其余的大部分时间都会搜集情报,打磨技艺,未雨绸缪。因此,蚁窝小镇街道上很少见到漫无目的行者,没有人会把宝贵的时间花费在无所事事的游荡。
此时日近薄暮,街道上却有着一个瘦瘦的身影。小路子今天着实体验了一把孤魂野鬼的感觉,他在街上踱了几十个来回还是下不了决心。看着眼前的门院,脑袋里头乱糟糟的,平日嬉皮笑脸的进去讨个指点,也是常事,不过揣着今天这般复杂的心绪,他还真不敢轻易迈进去。
苦心搜集的信息究竟有没有价值?
能说不能说?
说出来的,对方会听吗?
回忆以往接触,虽然不乏关怀与善意,但那张看似亲切的脸是否与蚁窝里到处可寻的渣滓一般,只是面上挂着的虚伪容妆?
犹疑间他就缩在那人宅屋斜对口的角落里,抄手蹲着,像是一块木头。连他都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变成了木头,而且是一块死木头的时候,屁股忽然吃痛,竟是被人踢了一脚。
小路子眉毛纠结,虽然生气,但是却懒得回头,果然就听身后人居高临下地说道:“没胆量的小杂碎,来来来,爷爷帮你一把。”
衣领子瞬间紧勒,几乎喘不过气,脖子乍凉,就像是溜进了冰块,来者竟然拖着他便走。
往哪走?
斜对口!
你奶奶的,这就过分了!
小路子挣扎两下,无果,张嘴骂道:“王不破你个冻死鬼,赶快放开老子!你,你他娘的,快点!要不老子跟你没完!”
王不破悠悠言道:“啥叫没完啊?小兔崽子,以往赢了你王大爷那么多银子,你王大爷说过什么嘛,你倒开始叫唤了,好个小恶人。”
小路子憋了口气,然而不等他发作挣扎,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院墙倒掠,风声灌耳,天旋地转。
来不及想冻死鬼怎么这么大力量,甚至脏话都吞回了肚子里,倘若就这般横贯地面,绝对半天爬不起来。小路子全神贯注调整姿态,使出浑身解数,结果落地时还是一塌糊涂,手脚并用,像只猴子般连滚带爬三四丈远才卸掉力,脑袋更是差点一头拱上房门,迅速站起扑棱衣服的小路子简直火冒三丈,转头恶狠狠的瞪着慢慢走进院落的王不破。
王不破不紧不慢走来,慈眉善目的道:“看,不就是做个决定嘛,很简单的,只不过需要有人在适当的时候推你一把而已。”
这叫推?推你妹啊。
咒骂之余,小路子暗忖若老子拥有媲美高行天那种层级的武力,立马就把这个冻死鬼给斩了!
跳脚的时候,背后的房门却是缓缓打开了。
吱呀呀的声音入耳,小路子身躯僵了僵,出来的人是谁,并无疑问,这瞬间他的脑袋就像被冰水浇过,世界忽然起了变化。何为先何为后,纷乱尴尬境地,如何自处,顿然透彻。他就是那种九分机智但是十分急智的人,之所以能在蚁窝混到今天,全是因为其迥异于常人的敏锐感知力。
小路子感知的特殊在于他并不完全依赖眼睛,眼耳鼻舌身意往往同时作用,一齐给予他异常深刻的反馈。后来无数次的事实证明,这种反馈是绝对值得信任的,据此作出的决定救了他一次又一次。
现在,那种玄奥的感觉又来了。
背后推开房门的必定是屋宅的主人,陆无归。小路子虽然看不到,但是血蚁的意象刹那投影进来。
往日陆无归给人什么感觉?
大约就像天边懒洋洋去留无意的一朵云,或者地上舒曼曼自在无碍的一棵树吧,看出什么欲望,也不爱争斗。
血蚁虽然年轻,但是情绪圆融绝少显露停滞的一端。这既是所谓的气量,对上这种人,如果你跟不上对方的气量心胸,那就永远不捉不到对方的想法思绪。换种说法,即是对方想让你信什么,那你看到的就是什么。
而如今这云似乎不飘逸,这树仿佛不宁静。
因为什么?
是什么山雨欲来?又是什么风满了楼?
小路子却不敢继续窥探,再略微深入,很可能产生气机相锁的情况。
那就犯了大忌。
小路子收回望向王不破的嫌恶眼神,缓缓转身,表情恢复了自然与生动,他对上负手而立的年轻血蚁,挠着头皮,嘻嘻笑道:“陆爷,小路子给您请安。”
陆无归“哦”了一声,温和的道:“找我有事?”
小路子有点赧然道:“新开了个赌局,想找陆爷给捧个场。”
陆无归视线穿过小路子,坦然问道:“什么赌局?”
“赌高行天何时成为血蚁。一个月之内晋级?一年之内晋级?以及两者皆否。陆爷是否有兴趣投一注?”
“高兄何时晋级血蚁?就赌这个么?这对高兄简直是一种侮辱啊。”
小路子接不上话,轻咳几声,讪讪然。
陆无归拍拍小路子肩膀,顺势帮着掸去灰尘,微笑道:“想要我投注,那就要换个吸引人的赌局。”
小路子眼珠转动,嘿声道:“陆爷给指条生财的路?”
陆无归正色道:“不如赌高兄会不会是下一个王。”
小路子长吸一口气,傻掉了。从抛出赌局的一刻,他就选择了闭口不言,形势是他看不透的。这种局面下,能张嘴说些什么?自认为有价值的那些东西,说出来很可能不值一提。讯息并不适合卖给聪明人,交易的代价太高了。在陆无归这里,还是做原来的自己最保险。起码陆无归向无恶意,如果贸然贴近,反而显得居心叵测。小路子拍拍自己的脸蛋,赔笑道:“陆爷,这个赌局谁敢开呐,小路子的脖颈儿太细,扛不住啊。”
陆无归笑道:“屋里有茶,饮上一杯?”
小路子不敢正视陆无归,那股隐约迫人的压力依旧存在,而后边王不破已经凑了上来。此地?呵呵,哼哼,再多留一会,恐怕就揣不住几多勾曲的心思了,于是寻个借口便告辞。
陆无归的目光没在小路子的背影上过多投注。
他,意兴萧索。
王不破行至跟前,看似无意的道:“天色已晚,庭院未扫?”
陆无归闻言,不由得失笑道:“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得上别人家庭院?”
王不破双手交错笼在袖子中,摇晃脑袋,却有点点霜花从眉间掉下来,他也想笑,但是笑不出,表情到了一半僵住,王不破于说不出的古怪中抛出问句:“就那么明显么?”
陆无归凝神打量一番,侧侧身,引手做礼,道:“屋内一叙?”
屋子整洁干净,一如捧在手心的白瓷茶杯。
王不破感受着热茶恰到好处的舒服温度,喃喃道:“我状态如何?”
陆无归并未认真审视,甚至都没正眼看过去,只答了一个无情的词语:“病入膏肓。”
闻言,王不破阴郁面容倒有几分舒展,他缓缓道:“那就不是我的错判了,一直以来,疑神疑鬼,竟存了几分心存侥幸的可悲念头。”
“琢磨着出海?”
“是啊,还能怎样?只有这一条路啦。路线寻好,舟楫备下,今夜就出窝。”
“这时候倒是急切了。即使你能寻到莲月群岛的天生地火温泉,就能解决问题?除非一直泡在地火温泉中苟延残喘。”陆无归抿了一口茶,看着对面呼寒呵霜的辛苦模样,便转了口气,讽道:“哦,那样似乎也不错,毕竟保得一条残命,多活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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