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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听无常说-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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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旁沈长释的哀嚎不断,姜青诉慢慢皱起眉毛,她伸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那里扎着一根窗沿边掉下的毛糙木刺。她慢慢合上手,木刺掉落,掌心沁出了一粒血珠,离体的那一刻便化作粉末,风一吹就散了。
  等那声音终于消停了下去,姜青诉才出了房间,下了楼,走到十方殿中央,便看见了脸色泛青的沈长释。
  被打了的果然不一样,之前他瘦归瘦,可从没这么魂不守舍过。一双眼睛半睁着,空洞得仿佛没有灵魂,脚下虚无,一身长衫罩着,姜青诉看了一眼,发现他没有脚。
  鬼差魂魄凝聚可化作人形,生前什么样儿,死后还是什么样儿。
  她第一次见到没有脚,连人形都不能凝聚的鬼差,可见这镇魂鞭的威力。
  “沈,被打了几下?”姜青诉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单纯的关心他。
  沈长释慢慢抬起眼睛,竟然没有眼白,瞳孔之外全是一片猩红,没看向姜青诉,而是落在了她的身后,毕恭毕敬道:“无常大人。”
  姜青诉回头,单邪正朝桌案后头走去,落座在椅子上,瞥了沈长释一眼。
  沈长释道:“死者名叫李慕容,是琅城梅庄大小姐,按照生死簿,七日前卯时她就该过奈何桥投胎转世了。我翻看生死簿发现,在她死后又复活过,每日一死一活,都有时辰,应当是人间有什么东西牵制住了她。”
  单邪点头,目光落在了姜青诉身上:“走吧,去琅城。”
  姜青诉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问:“琅城……不是在人间吗?”
  “是。”
  姜青诉好久都没有心跳的感觉了,此刻却突然鲜活了起来,她抿嘴,再问了一句:“我们……这是要去人间吗?”
  单邪挑眉:“难道是这几日沈与你说得不够清楚?”
  看见沈长释肩膀抖了抖,姜青诉连忙开口:“清楚,很清楚。”
  单邪垂眸站了起来,姜青诉就这么看着他,眼看他从桌案后头走出来的那一步,身上的着装便换了。
  一头黑发束起,额前垂着一缕,露出了一对剑眉,身上是穿着整齐的玄衣,白领,红色内衫,黑色外衣罩着一层薄纱,广袖上是细细的云状花纹。
  姜青诉眨了眨眼,瞧他这意思,当真是要去人间了。
  原以为死后入了鬼差籍,便永远与人间脱离了关系,这生生世世都别想再看人世间的繁华,没料到当了白无常短短半月,竟能再回人间。
  那个……她活了二十五年,又阔别五年的地方。
  单邪直接朝姜青诉走来,等站立在她面前时,姜青诉才回神。
  那只细白的手指骨分明,慢慢伸手向她,丹凤眼直勾勾的与她对视,深邃得仿佛能将人的魂魄吞噬进去。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她的下巴,立刻引起了一阵颤栗。
  姜青诉背后僵硬,拿不准他这是要做什么。
  那只带有寒气的手指顺着她的下巴,一寸一寸,慢慢往她的脖子而去,滑过她的喉咙,最
  后落在了喉咙下方半寸处,那里是一道蜈蚣似的疤痕,狰狞的绕着她的脖子一圈。
  正是五年前斩首后,留在她身上永远无法抹去的痕迹。


第6章 点梅灯:三
  单邪的手轻轻触碰过之后便收了回来,目光凉薄,只说:“把你的疤痕处理一下。”
  处理?怎么处理?致死留下的疤痕即便是成了鬼差,成了阴司也没办法抹去。
  单邪阔步走在前头,姜青诉跟着,沈长释几乎是用飘的,就在离姜青诉不远的地方,淡淡开口道:“还好只抽了一下。”
  姜青诉脚步一顿,一下?一下就让沈长释魂体难保,成了这幅模样,如果再多来几下,姜青诉难以想象下去。
  恐怕在十方殿办差当真如沈长释说的那样,只有惟单邪命是从了。
  所有地府鬼差无阎王命令,无入人间的令牌,都不可过奈何桥,不过单邪似乎不将地府规矩放在眼里,或者说,他的特权大到普通阴司鬼差根本无法匹及。
  天色已晚,原本站在桥上的李慕容早就离开了,此刻奈何桥上一个人也没有,摆渡的倒是在下面一趟又一趟地接人过河。
  除了死的那一天,姜青诉从没来过奈何桥,以往在地府要建立人脉鬼脉,故而从不敢逾矩半分,阎王说鬼差未经许可不准过奈何桥,她就当真没有往上踏过一步。
  如今踏出这一步,竟然是这种感觉,脚下生风,冰冰凉凉的窜了全身,每走一步,都觉得身体重了一分,直至走到了桥的另一边,姜青诉才猛地吸了一口气,鼻腔冰冷,但双腿踩在地上却更有分量了。
  单邪在前面领路,等到白雾散尽,他挥一下衣袖,姜青诉终于知道方才那股冷劲儿是从哪儿来的了。
  她看了一眼满地的白,还有天空中一片片坠落下来仿佛鹅毛的大雪,想起来现在正是人间的冬季。
  鹅毛般的大雪从天空落下,一片片覆盖在丛林之中,而他们三人所处之地,正好是一条官道,凡是官道,必定通往城池。
  姜青诉朝前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之下,白雪覆盖之处,的确有城墙,距离不远,走上一刻钟便能到。
  她伸手从空中接下了一片雪花,冰凉的触感在她手中慢慢融化,姜青诉喝出一口白气,对着融化在指尖的水珠,笑了起来。
  三人往城墙方向走去,果然,很快便到了城墙下面,城墙之上刻着两个字——琅城。
  按理来说,城门这个时间段应当是关上的,不过三人走近看,发现城门哈了条缝隙,缝隙后头似乎有人。
  姜青诉伸手用力推了一下,这才看见门后的人。
  是个身穿粗布的男子,腰间的腰带则是麻绳,大冷天里,脚下踩着一双草鞋,露在外头的脚趾冻得通红。
  他身上叮铃当啷地挂了不少东西,后腰处还有一个葫芦,带着斗笠,披头散发,胡子拉碴,单单是下巴上的胡子,便有蒙面的效果。
  姜青诉看了一眼那人,那人也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圆圆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两眼。
  “鬼?”
  姜青诉一愣,那人皱了皱眉:“不对,鬼差?”
  姜青诉这才发觉奇了,那人啧了一声:“也不对,竟然是阴司。”
  “你怎么看出来的?”姜青诉低头在自己身上看了两下,她为什么看不出来?
  那大胡子道:“因为爷爷我有一双法眼。”
  刚说完,大胡子便正经了起来,连忙对着姜青诉身后的人鞠躬:“无常大人。”
  随后在单邪身后看见了只剩下半截身子的沈长释,啧了啧嘴:“沈哥不是我说你,什么时候能长长记性,每回见你都不是完整的。”
  沈长释对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这鬼脸当真是鬼脸,舌头几尺长,嘴角裂开,颇有阴森恐怖的味道。
  大胡子瞧见了三人是一起的,楞了一下,问:“白大人呢?”
  单邪伸出一根手指头戳着姜青诉的脊梁骨,将她往前推了推,姜青诉连忙朝大胡子拱手,笑容可掬道:“在下姜青诉,为新任白无常。”
  大胡子眨了眨眼睛,朝沈长释瞧去,沈长释对他点了点头,大胡子连忙弯腰鞠躬道:“哎哟,没认出来不好意思,在下钟留,是无常大人在人间的鬼使。”
  “鬼使?”姜青诉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职位。
  钟留道:“哎,便是接阴阳两路,打个下手,听些消息罢了。”
  “别在城门口吹风了,先带路,去客栈。”沈长释缩了缩肩膀,这几个人倒是没事,无常大人本事那么大,姜青诉又是阴司能御寒,钟留天生火气旺不怕冷,他魂体不全,又虚弱,再来两阵风他就可以直接回地府了。
  钟留的作用等于人间的沈长释,早在单邪来之前就安排好了住处,几人入了琅城,冒着大雪走过两条街,便到了钟留安排的地方。
  一家规模不算小的客栈,每个人都有独立的房间,不过晚间他们暂时还不能睡,得一同到单邪的房里商量事宜。
  姜青诉还是第一次办这种差事,只觉得陌生又有趣,如果以后当了白无常,可以随时来人间的话,那她一定得死赖着这个位置不走。
  单邪的房内,钟留坐在了桌子左边,沈长释在桌子右边,单邪靠着窗户,将窗户开了条缝隙,微风吹过,偶尔带入几片雪花,他似乎在赏景。
  姜青诉推门进房后,钟留才将话题入了正题。
  “我没想到你们来的这样快,我才刚烧符纸,你们就到了。”
  沈长释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猩红的眼睛看向他:“什么烧符纸?你有事?”
  钟留一脸无辜:“咦?难道不是我烧符纸你们觉得事态严重才来琅城的吗?”
  本来正在赏雪的单邪冰冷的目光投向沈长释的背,刚被镇魂鞭打得魂不附体的长舌鬼差如芒在背,坐直了身子道:“恐怕我还没来得及看见符纸,就已经出门了。”
  钟留挠了挠下巴:“怎么说?琅城内难道还有其他事?”
  沈长释将阴阳册摊开放在桌上,他翻到的那一页刚好写着——琅城梅庄,李慕容。
  钟留啧了啧嘴:“竟然是梅庄出事了。”
  姜青诉干咳了一声,两人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笑了笑,问:“那钟公子烧符纸,是为了何事?”
  钟留一双眼睛瞪圆,大胡子都快翘起来了:“叫什么公子?白大人还是叫我钟留吧。”
  姜青诉点头,桃花眼笑弯了起来,带着几分亲切道:“钟留也好,钟留这名字挺好听的。”
  钟留先是一愣,随后脸颊两边薄红,朝沈长释看去,小声嘀咕了一句:“她是不是在勾引我?”
  沈长释认真地摇头:“没有,她笑起来就这样儿。”
  靠在窗边的单邪清了一下嗓子,姜青诉亲眼看见沈长释与钟留两人如同被惊到的猫,身上的毛一瞬炸起,毕恭毕敬地坐直了身体。
  看来还是无常大人调教的好。
  钟留理了理胡子,道:“我烧符纸,主要是因为琅城近日有鬼作祟,那鬼道行比我高,我降不住她,才让你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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