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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团长我的团-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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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他踢得从床上滚到了地上,我忙活着寻找我的裤子。他妈的我几个月来怕是第一次脱裤子睡觉,就这种下场。我冲他喊回去:“起来啦!我没睡!”
  死啦死啦:“起来!出事了!”
  我慌里慌张把腿捅进了裤子里。腿伸不下去,我猛跳了两下,腿总算出去了,我惊恐地瞪着他,我知道他垮了,但没想到是这样一下爆炸似地崩溃。更多的人冲进了屋里,几乎把门板撞脱,然后像我一样,站在那里看着他发傻。
  死啦死啦还在那里嚎叫,“出事了!出大事了!”他嚎着,把他刚,才躺的整张床板都掀了起来,他抱着那张床板对着墙一下猛撞了上去,我想一定是撞蒙了,他晕头转向地转回头来时倒显得安静了些,“迷龙死了。”他一脸平静地说。然后发出一声长长的啜泣。
  啜泣之后他开始拆这间房子,屋子里本来就没什么,所以他做的主要工作是把每一件东西捣碎,把四板木板拼成的床板还原成四块,诸如此类。我们怕他弄伤了自己。冲上去想抓住他,立刻被他下死手给揍了回来——他根本是在把我们当鬼子打。
  我们最后只好躲避着飞来的零碎,看他在那里破坏和嚎叫。“都死了,都死了。”他啜泣着。“我骗他们活人的!我看不见你们!”他吼叫着,整间屋子都被他撞得有些摇动。“人呢?人呢?!”他瞪着我们,一个睁眼瞎子的眼神。一个睁眼瞎子在喊着。
  我冲着他吼了回去:“我在呀!”
  张立宪:“都在呀!”
  忽然换个时候。阿译的细嗓子一定能让我们喷出来,他倒是够抒情地:“你赶我们。我们也不会走的。”
  可那个睁眼瞎还在喊着:“人呢?”
  我又一回冲了过去,我想掐死他算了:“在呀!”
  可人这方面不瞎,让了一下,随便找了件家什就把我给打得折了一样。狗肉瘸着,跳着,用牙齿威胁着那些像我一样居心叵测想要趁虚而入地人,它总是无条件地和它第一个认同的人类站在一边。
  我后来看着狗肉也快疯了一样,我也快疯了。拳脚在我头上挥舞,平时攒下的那点可怜家当现在都成了凶器,它们的碎片在我们身上头顶飞掠,我用我最后还剩下的一点理智死死抱住狗肉。
  我:“好狗肉……好狗肉……是我……狗肉是我……”
  我念叨着,狗肉终于渐渐安静下来,而死啦死啦,击退了我们的又一次进击,他站着一堆碎片之中,瞪着这屋子低矮地天顶,倒像在看无尽的天穹。
  我拉得回狗肉,可没法接近他正在掉进去的那个世界——三千人都死去了,迷龙只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绣花针。
  后来他安静了,站在那间残破得几近废墟的屋里,慢慢地整理自己。那屋的门板都被撞掉了,四面漏风,尽管只是一灯如豆,我们也看得清晰。
  小猴带的特务营遥远而稀疏地站着夜色里,我们站得离帐篷更近一些,我们一边如丧考妣,一边却只好干听着从帐篷里出来的那个哼哼唧唧的调门。
  迷龙:“……一更啊里呀月牙出正东啊,梁山伯懒读诗经啊,思念祝九红啊……”
  张立宪还在怔忡着,可还是忍不住诧异:“干什么?”
  我:“……他老婆没走?”
  张立宪从身后揪出一个小脑袋,那是雷宝儿,我倒很奇怪他怎么跟张立宪倒处得挺合适的,一边瞪着我一边揪着张立宪地裤管。
  张立宪:“说要照顾他的腿伤。小的是我们带着睡的。”
  我吓了一跳:“林督导,快把他弄走!有伤风化的!”
  阿译连忙把雷宝儿连哄带抱地搞走了,张立宪还在那诧异:“伤什么风化?”
  我:“办事呢。”
  迷龙又在那连哼带吼地浪:“……风吹树摇摆哎哟。猜一猜呀猜一猜,猜一猜呀猜一猜……”
  而张立宪如在云里雾里,怪不得他,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无法联想到那丫地在干什么:“办什么事?”
  我歪了头,瞪着他,干咧了咧嘴,很想笑,可又想哭。
  张立宪终于猛醒了就狠拍脑勺:“……喔……喔喔喔喔!可他腿断了呀。”
  我:“他手脚都断了怕是还能照常干这事……不过用什么法子,也只有他那色鬼的脑子才想得到。”
  张立宪就笑了一下,笑得比哭还难看。后来我们就呆在那里,听迷龙断断续续地唱着歌。有时他碰到了伤腿,就痛得一下子把调门全跑了,有时他没怎么痛可也跑了调,那是什么缘故我们这些鲁男人倒也自知,只是这里一大半人嘴上不干不净,见了真招反倒不好意思说出来。
  黑黝黝的。死啦死啦屋里一灯如豆,也不知那屋都快被他砸残了怎么还能留下个灯。迷龙帐篷里那顶气死风调得光很低,连个映影都没有,我们就傻子一样或背着,或面着那顶帐篷。
  看来我们今天只好这样等待天明。
  恃功自傲,抢械行凶——军部判下这天才的八个字,根本用不着原告到堂。八个字一定来自唐基那种天才的脑子,轻轻便抹掉了不得不认的显赫战功,一个恃字,一个抢字。迷龙现在罪加三等。
  小猴在我身边心猿意马地转悠,我看了看他,我对他倒没有恶感。
  小猴便笑了笑,来自那种尽了力,于是也安了心地人。然后他悄声地:“你能不能去跟团长说……是师座带地话。”
  我:“还有什么好说。”
  小猴:“军里天亮就要来提人,入他们手就惨了……师座说,这样的精英和栋梁不该落在宵小手里,所以……天亮行刑,我们执行……”
  我:“是这样的人渣……小偷乞丐,如此而已。
  小猴就窘得不行。换件事我都要同情他了:“师座说。他知道团长难做,可以退避三舍去他那里。他在西岸预备好了去处。”
  我:“费心啦。不用。”
  小猴于是委屈得不行,委屈得有点愤怒:“师座……已经尽力啦,他现在忙得要死,睡都睡在车上,而且……这样做,军部全得罪啦。”
  我:“谢谢。”
  张立宪把小猴给拽开了。他盯了我一会,然后回避了我的眼神,我知道,他不知道该把自己放在那一边。
  我们一帮龌龊鬼站在人家夫妻的帐篷外立等天明,我们的腿都软了迷龙还不见疲软,我们只好戳在那,被极乐与哀恸的潮水席卷着脚丫。人真他妈命短人命真他妈短,迷龙总是这样快乐而焦虑地叫嚣着,然后不要脸地在一天里榨取掉一百天的欢乐。他干嘛不像其他人那样死掉?那样的死让你来不及预备也无需预备。
  雷宝儿又被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阿译给追了回来,他大概是觉得这些戳在那里的人桩子很好玩,跟他老爹也学成了个没数玩意,一路踢着我们地小腿,到了我他没踢,而是拽我的裤腿,我低头瞧了一眼,敢情我的腿是直接从膝盖上的破洞里捅出去的,我的半条细麻杆小腿就露在外边,空着的半截被雷宝儿当拔河一样拉着。他觉得这个实在是太好玩了,于是我蹲下去想要抱他,他掉头就跑开了,很多年以后他一定还记得这个晚上,只不知道我这个穿错了裤子的大人在他记忆里是什么样子?
  “我真想死掉。”我对我的小腿说:“让我死。”
  我们那些木愣愣戳在那的家伙们都回了身,连阿译也放弃了对雷宝儿地追逐,茫然地望了回去。死啦死啦终于整理好了自己,能把那打磨了三十八天的破布整理到现在的样子,他倒也真有点做巧妇的潜力,他从那屋里走了出来,站住。对我们视若无睹,只看着天边。我们于是也顺着瞧了过去,微亮中已经见出薄薄地晨曦了——迷龙的时候到了。
  死啦死啦向小猴招手,小猴愣一下跑了过去,他一定还想把刚跟我说的话重复一遍的,但还没开口死啦死啦便把他搂了过去,然后顺手把他的佩枪扯了出来。
  小猴退了一步,有一种有人要反的惊惶……可是我们反了又能跑到哪里去呢?死啦死啦扬了扬那枝勃朗宁,向小猴苦笑了一下。
  死啦死啦:“借来使使。”
  小猴:“师座的命令是……”
  死啦死啦:“谢啦。费心了。”
  小猴只好让开了,一边犹疑地瞧我一眼。他一定觉得我们串通过了。
  然后死啦死啦走向了帐篷,离得老远就听着迷龙驴腔马调地扯了一嗓子。死啦死啦站住了,看着我们,我们无声地干笑着,脸皮却像在苦水里浸过。死啦死啦有些悻悻,他当然是会意地。
  后来他掉过头,看着晨曦。那玩意已经很明显了——你漂亮没错,能不能换个别处去耍你的漂亮。我在心里恨恨地对晨曦说。
  死啦死啦提了提气,背着我们,我们都听见他提气的声音:“老子地军营里怎么会有女人?!”
  我们有点哑然了,但也许这样最好,声震四野,迷龙的帐篷里顿时没了动静,正跑得高兴地雷宝儿一头找了个安全地带扎了进去,过了小半晌才敢露头。
  一下子就安静了,夜色也瞬间变做了晨光。我们呆立在那块,听着那两口子在帐子里收拾,迷龙又嗳嗳嗳地在哼,搞不好还毛手毛脚了一下,因为我们立刻听到他老婆忍着的笑声。
  后来帐篷的帘子动了一下。我们立刻低了头,看着地面。我呆呆地看着我那条可笑的小腿,我们中间只有死啦死啦还是仰着头的,可他完全是背着的,而且他顺便把原来拿在手上地枪别在了腰上。
  迷龙老婆瞧了瞧我们,一点也不惊讶。我真不知道什么能让她惊讶。
  迷龙老婆:“团座真对不起。我来给迷龙送个饭,这就走。”
  死啦死啦挥了挥手。就背影来看官架子倒真是拿得十足:“行了。”
  行了那就走,迷龙老婆轻易就找到了雷宝儿的所在,我不得不服了一个母亲的直觉,雷宝儿跑了出来,她便牵了雷宝儿,回帐篷里拿回送饭的器皿。她完全没有耽搁,拿了便出来,只是在出来走了两步后站住了,回身看了下那顶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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