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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团长我的团-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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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我们会看看棚子外边,死啦死啦在遛他的狗,或者说他心不在焉地跟着狗肉,被遛。
  在这里的人都问心有愧,所以我们无心把郝老头的下葬弄成仪式或闹剧,没有隆重到非得团座主持的葬礼,葬在一个不会落炮弹的地方,足矣。所以我的团长是在逃避,虞啸卿一刀刀都砍在了点上,他只好逃避。
  我们把白色的兽医连板抬放进棺材里,我们看着那个白色的人体。
  白色的躯体已经成了黑色的土丘,我们对着黑色的土丘,蛇屁股把一个木牌子钉了下去:少尉军医郝西川之墓,陕西西安。丧门星不知从哪搞了把冥纸,迎风一洒,他不洒还好,他一洒实在是寒碜得让我们想哭哭不出来。
  像所有的葬礼一样,刻板,单薄,冰冷,死人入土了,每个活着的人心里空空落落。
  我们就站在那里空空落落。
  丧门星:“……可不要下雨,一浇全透啦。”
  迷龙:“谁挖的坑?坑太浅啦!埋你老爹也挖这么浅?”
  蛇屁股:“不辣。”
  不辣:“迷龙,你给你老丈人做的棺材有八寸厚!这个够几分?”
  迷龙:“那不是我老丈人!是我老婆的公公!”
  我:“蛇屁股,你那个牌子怎么用墨写的?风吹雨淋的呀,两天就全没啦!你要用刻的!”
  蛇屁股:“你最好就什么都不要说!你就站在那里卖呆,什么都没有做!”
  我:“……没一个做像样的!”
  不辣:“那你来罗!”
  迷龙:“你们都一帮欠埋的!”
  豆饼:“嗯!”
  蛇屁股:“你是迷龙的死屁精,乡巴佬势利眼!”
  迷龙:“动他一下我整死你。”
  克虏伯:“别吵啦,别吵啦。”
  不辣:“死猪脑壳!”
  克虏伯:“嗳嗳?”
  蛇屁股:“嗳嗳也是死猪脑壳。”
  死啦死啦蹲在旁边,一声不吭,玩命地挠着自己的头发。挠得头皮屑满天飞舞。我们在郝兽医墓前争吵。已经有点推掇动手地意思。
  郝老头也许该料理好自己的葬事再去,他是我们中间殡葬经验最丰富的人。我发誓我们都想把自己那份做好,可最后就做得越来越糟。我们只剩下把事情搞砸的经验。
  丧门星:“人来了。”
  言简意赅,他说的是虞啸卿一行已经下山。正走过我们视野中的空地。
  我们立刻安静了,没人想也没人敢在那帮冷面煞面前吵闹,何况虞啸卿那一行心情明显糟透了。虞啸卿步子很僵直,两条腿倒像是弯不过来,走得也打晃,倒要他几个瘸着的手下搀着。他们走得很悲愤。冷峻,目不斜视,倒像在寒江边冰冻了整个晚上的丹顶鹤。
  迷龙只好把笑闷在嗓子里:“……那孙子,一直跪着吗?”
  我也同样,笑得好像咳嗽:“他恐怕……干得出来。”
  克虏伯:“三个多钟嗳。乖乖弄里个冬。”
  但我注意到一件不好的事情。死啦死啦猛烈地挠着头,越挠越挠。我觉得他差不多要把自己的脑花给挠出来了。虞啸卿们迅速上了他们的座车,虞啸卿不愿意坐。僵硬地站着,扶着枪架,唐基坐在张立宪旁边地副驾座上,然后死啦死啦猛地站了起来——我就知道他要惹事。
  死啦死啦:“师座!”
  虞啸卿回头,眯缝着眼瞧着他,泥人也要早被惹爆了,何况虞啸卿不折不扣是个火人。
  死啦死啦就把一只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他手上拿着什么,挥了一下,手上的那玩意划着抛物线向虞啸卿的吉普车飞了过去。
  那是一枚MKII型破片杀伤型的手榴弹,而且我肯定就是几天前他从迷龙手上下的。
  准得要命,“当”地一声,那玩意结结实实砸在吉普车的后厢,从椅背土弹到椅垫上,又从椅垫上弹到虞啸卿脚下,然后在虞啸卿脚下滴溜溜地打转。一秒钟的哑然,然后那个小车队上的人们哄的一下作鸟兽散,和虞啸卿不一辆车的何书光们猛翻下车,藏在了车身之后,和虞啸卿同车的唐基以与他年龄不相称的敏捷翻身下来,他老精得很,一头扎进了车下。张立宪为自己找的是车头位置,但他刚藏好又跑了回来,想把他的师座扑倒。
  ——他的师座一直冷冰冰地看着那枚手榴弹在脚底下打转,然后随手把张立宪摔开。
  虞啸卿:“别出洋相。”
  他弯下腰,拣起了那枚没拉弦的手榴弹,对着死啦死啦摔了过来。死啦死啦没怎么丢脸,伸手接住。
  虞啸卿:“你什么意思?”
  死啦死啦:“有件不怕死的事情,要找不怕死的人一起做。”
  虞啸卿嘴角都没动,可给人的感觉是他好像有个半个笑容:“你何不再来一次?”
  死啦死啦:“不敢。”——可他还真就把那枚手榴弹给扔回去了,这回虞啸卿有预备了,伸手接了。然后那家伙下车,过来,顺便把手榴弹拍在死啦死啦手上。
  虞啸卿:“上哪儿?”
  死啦死啦指了指我们在山下的临时住处,虞啸卿一马当先地去了。死啦死啦拿着手榴弹碍事,随手又甩给了我,我连忙紧紧握住保险夹一一那玩意被迷龙整,再被他们当棒球扔,保险销已经有点松了。
  我们所有人,鸦雀无声地看着,虞啸卿先进了那间屋,然后死啦死啦进去,虞啸卿的手下慢慢回神。我们的人也慢慢回身。阿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把唐基从车下扶起来。
  再出现在门口叫我的居然是虞啸卿:“中尉。进来!”
  然后他消失了,我并没有立刻进去,我拔掉了手上那个烫山芋的保险销。把它往无人的地方投去,轰然的一声爆炸响彻了山谷。
  这玩意是惹祸精变的,而我听见命运的回声。
  然后我进那间我非常非常不想进的屋子。
  我进屋时虞啸卿正把大氅脱扔在一边,死啦死啦正在桌上摊开那张在南天门下画得的地图,一边寻着各种各样的零碎,不光用来压地图。还得用来扮演各个攻与守地分部。那两个好斗家伙正撩胳膊挽袖子准备大干一场,而我只能在旁边呆看。
  偏生这原为美国人盖的房子就没怎么用,零碎奇缺,我的团长开始做伸手派。
  死啦死啦:“来点东西压着。”
  我都懒得理。虞啸卿这事上老实,枪也下了。中正剑也卸了,死啦死啦还伸着手。虞啸卿看着我们两个死样活气地干瞪眼。
  虞啸卿:“你当我出门还带褡裢啊?没有啦。”
  他看眼我。我知道那是指责,可我身上最重的东西恐怕是老泥:“我让他们拿。”
  死啦死啦:“把门关上。这事绝密你哪都别去。就这听着。”
  他的强调让我觉得好笑,如果不是虞啸卿在我就真会笑。而虞啸卿可笑不出来,他咧咧嘴,看起来很想不轻不重地再照我的团长来一下。
  虞啸卿:“你自己不有吗?”
  死啦死啦:“我呆会要用的。”
  我知道那又是一个小圈套,从小便宜着手,让你步步失据,最后忘掉原本要坚持的是个什么,但虞啸卿可不知道——丫气得想哼哼,但是低了头跷了脚,过一会“咚咚”两声,两个马刺扔在桌上。
  死啦死啦把他的地图压得平平整整:“师座也不骑马,总戴两个马刺做什么?”
  虞啸卿:“……”
  死啦死啦:“倒是蛮好看的。嗯,师座还没成家的。”
  虞啸卿脸上就有点青青红红白白的架势,我直瞪我们那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家伙。
  虞啸卿:“你管得着吗?……老子的心愿是有一天纵马挥刀在中原痛斩日军的头颅,提前戴你管得着吗?”
  死啦死啦:“也提太前了吧?而且……戴来踢坦克?”
  虞啸卿:“你……再多嘴就自求多福吧!”
  他一只手指头快戳到正忙地死啦死啦后脑上,死啦死啦却猛一下转了头,让那只手指对着自己的鼻梁:“必须在大雾天开始进攻。”
  虞啸卿愣了一下:“什么?”
  死啦死啦:“你说什么。”
  虞啸卿:“你说什么?”
  死啦死啦:“进攻啊。师座。”
  虞啸卿现在开始快要因自己的失态而羞愧了,几乎有些讷讷地缩回手:“哦,进攻。”
  我冷淡地看着死啦死啦的小花招和虞啸卿的进退失据。故伎重施,绕你个七拐八弯,然后猛扑自己要去的方向。他已经醒来了,并且振作,然后带我们按他的计划去死——当然,他会尽可能想办法让我们活。
  虞啸卿已经镇定并且正经,用语言对付这个油滑家伙他实在力不从心,他唯一的办法是比正经更加正经,比虞啸卿更像虞啸卿,这让我几乎觉得他有点可爱。
  而死啦死啦已经在说他的第二个必须“必须抵近到拼刺刀的距离才能开火,甚至不要开火。”
  还好,我觉得虞啸卿也是反应相当快的人类,他已经开始反问:“等等。大雾天进攻是为什么?滇边的大雾天飞机起飞等于自杀,大雾天表示炮兵压制威力至少去其三分之二,空中打击完全失效。我们等这么久等的是什么?单发步枪和刺刀?”
  死啦死啦:“我只知道竹内连山一直等着,在某个万里无云的天气应付美国飞机和师座的大炮。”
  虞啸卿便不再说话了,至少这一切都已经在沙盘上印证过了,不会有人比他印象再深。
  然后一枝铅笔戳在地图的怒江分界线上,那个点就是我们一趟趟下水过去西岸的地方,我们所知的第一个渡过那里的人是早死得尸骨无痕的小蚂蚁,但之前那些同样死了的红色游击队也早已走过。
  那枝笔一划拉便过了江,但愿我们过江时也能那么轻易。尽管我们知道。就算过江轻易,往下也不会轻易——然后那枝笔沿着江岸。在南天门之下,在我们曾往覆爬行数次的滩涂上推进。
  “……不进入竹内在怒江上铺的射界,用曾经的渡江路线过江。重武器不要想。几条渡索也最多只拉得动两百个脑袋往裤腰上系的家伙。照经验日军在大雾天一定会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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