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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团长我的团-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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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他是从哪里得来这样巨细无遗的信息,我就只好苦笑,被他问的死啦死啦连苦笑都笑不出来,只好陪着小心。
  死啦死啦:“我连二把刀都算不上,跑这种路靠不住的。”
  虞啸卿腾出只手敲打着后视镜:“脑袋,脑袋。”
  死啦死啦和我都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唐基就笑呵呵解释:“你们师座不习惯看不到和他说话的人。”
  于是死啦死啦就只好用一个极别扭的姿势伸着脑袋,让脑袋保持在虞啸卿视野内的后视镜里。
  这样虞啸卿就高兴了,“换你来开怎么样?我不怕靠不住。赌一个,开翻了,我绝不在你之前跳车。”
  唐基就又开始微笑:“我倒不妨在两位跳车之前下车。”
  虞啸卿:“我们把副师座放在路边好不好?这样翻了车就死两个该死的货。”
  死啦死啦:“是三个。师座。”
  虞啸卿回头看了看我。在这样的路上他这样做真是让我直冒冷汗,显然他完全把我忽略了,不过他毫不介意地回过头去。
  虞啸卿:“学开车吧,是好事,你可以想去哪就去哪。”
  死啦死啦:“……没人能想去哪就去哪。”
  虞啸卿便冲着他的后视镜喝斥:“这不是你说的话。你不是东西,很不是东西,但是你在做事,人做事,因为有想去的地方。我从来没有歇过,我有想去的地方。你也没歇,你也一样。”
  死啦死啦:“做事情。是没错的啦……但是……总也是要想的吧。”
  死啦死啦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我看着他。我觉得他很茫然,他大概也觉得镜子里的自己更加茫然。
  不知道虞啸卿亢奋什么,我只知道是什么让我的团长沮丧,这回丢了魂的是他,丢在一座已经炸掉的吊桥那边。虞啸卿一如往常,猛犬见了同类。抖擞起十二分精神,却发现他好像在对着怒江的暗流吠叫。”
  虞啸卿:“想,想。跟你的渣子兵耗得太久了,你也耽于空想了——想去哪?”
  死啦死啦:“……祭旗坡。”
  虞啸卿一下把车刹住了,惨重得很,除了他我们三个都狼狈不堪。
  唐基:“我倒知道禅达有个地方不错……”
  虞啸卿没理他:“你订正了些地图错误,这功劳还没大到要我送你回去。”
  死啦死啦:“不是回去。师座,虞师不止是两个主力团……你再也没有去祭旗坡上看过了。那也是你的阵地。”
  虞啸卿在愠怒,但慢慢地咽回去,至少他尽力做对吧。他也是尽力做对的人。
  唐基:“……甚是。这话我也和师座说过。龙团长所言甚是。”
  虞啸卿再度发动了汽车。
  虞啸卿,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漫步于我们的战壕。这阵地上的很多人甚至不认得他,只是因为那家伙的军衔和气势而茫然地站起身来,迟疑地敬礼。
  阿译冲冲地跑来,敬得个礼,便哑在一边,瞪着我们。我悻悻地冲他咧了咧嘴,把头转开。我记仇的,他往师里捅事也捅得太过敬业了些。
  虞啸卿和唐基继续在我们的战壕里逡巡,这正是吃饭的点,虞啸卿查看的便不止我们的阵地和武器。以及他很不愿意看的那些面黄肌瘦、破衣破衫的兵员,也包括我们的饭碗。
  很久前我就明白一件事,虽然一直打压。但虞啸卿如果要在禅达方圆列一个同类,非我的团长莫属。他愤怒的是我的团长没做他的同类,倒和我们这些满身虱子的人渣为伍。好意和恶意都一并搁置了,他再也没来过这块阵地,我们眼光光地瞪着南天门的厉兵秣马,横澜山的日新月异,一天天变得荒凉。
  虞啸卿从泥蛋手上拿过他的饭盆,泥蛋从名字到实人都是一个泥蛋,用一种泥土一样的眼光呆呆看着他。虞啸卿从饭盆里拈了些菜,嚼两口,咽了下去,愣一会,又连饭带菜地抓了一把,咽下去,又发了会愣。
  虞啸卿:“什么东西?”
  死啦死啦:“芭蕉树挖倒了,树根剥了皮,泡盐水。”
  虞啸卿:“怎么吃这个东西?至少……伙食的费用从没拖欠过你们!”
  虞啸卿眼中的贪官——我的团长就只好苦笑:“师座,您是从来没买过柴米油盐的,现在的物价……是按咱们那点伙食费定的吗?”
  虞啸卿把碗摔了,害泥蛋只好眼光光地看着自己的晚饭发呆。唐基开始亡羊补牢,他是那种永远会说亡羊补牢尤未晚矣的家伙。
  唐基:“我去给师里拨个电话,叫他们送些吃穿。”
  死啦死啦:“祭旗坡没电话,凡事一双腿子。”
  虞啸卿:“副师长,这也……太不成话了。”
  唐基:“不成话。下边做事的太不成话了。”
  他一边说一边在刷刷地写着字条,写完了就递给阿译:“林副团长,拿这条子去横澜山,叫师里送一车吃的过来,还有,军装褥具,库里又不是没有。”
  阿译:“是!”
  唐基:“赶快地回来。还有话和你说。”
  阿译又兴奋得脸发红:“是!”
  他掉头就跑,没跑两步堂堂一副团长就绊在锄头上摔了个狗吃屎,头也不敢回,爬起来就在战壕里拐了弯。
  虞啸卿都没心情看他,我们也没心情看他,我们看着虞啸卿继续在我们的战壕里挑剔,伴之以小声的骂骂咧咧,幸好这回针对的不是我们,而是让我们成了这样的人。
  阎王好躲,小鬼难缠。阎王觉得太不成话,小鬼不知道什么叫不成话。阎王有了态度,小鬼便忙做小鞋。虞啸卿翻了脸子,我们便成了渣滓。
  后来连虞啸卿也不好意思了,总也是他的部队,如此的寒碜也就是寒碜了他自己,便对了唐基附耳:“你看看他们最急缺什么,该给就给……他娘的这也叫个团?”
  唐基苦笑:“说你不要来这,来这就要交税。”但他没再说什么便去了。
  死啦死啦也在我身后捅着我附耳,他又恢复了精神:“快想。咱们最缺什么,过了时候就要不到。”
  虞啸卿终于来到我们这里最好的地方了,也就是死啦死啦和我住的防炮洞。整个祭旗坡上最宽敞,应该也是最危险的一个地方,危险不是因为日军,而是因为住在这里边的人。
  虞啸卿进来扫了眼便又开始发呆,看看洞顶上的那个天窗,又看看天窗下的那个坑——他从洞里看着天上的星星,又伸了手,似乎想够到星空。
  死啦死啦拥在虞啸卿旁边,现在说他小人都不够,像个小偷。
  死啦死啦:“吃和穿不是最急的。最要命的是是武器。我团全部重火就两挺重机枪,轻机枪和掷弹筒加一块刚过十个数。中正式在我这老兵才给,算好枪,其它都是些汉阳造、快利、辽十三这种老爷爷货,我想师座的特务营里随便挑个连,火力都强过我整团。”
  虞啸卿心不在焉,倒是像我一样从洞里看看星星出神。大概人都喜欢换个角度看熟悉不过的东西。
  虞啸卿:“你还有门炮,战防炮。拿一门小炮就跟整个炮群对轰的家伙。”
  死啦死啦便装作很抱歉的样子,“卑职一心想的是抗击日寇。隔岸相安无事,我军极易松懈。”
  虞啸卿:“卑什么鬼职,你不卑得很。禅达是先成了怒江最坚固的防区,才有源源不断的物资进来。能如此,我、唐副师、你,功劳各居三分之一,只是你那份最见不得人,否则我让你活到今天?”
  死啦死啦打蛇随棍上。“既然不卑得很,整团才一门小炮也不够得很吧?”
  虞啸卿压根没理他,跳了跳,想够天窗外地土层——他在我们这倒是放松得很。
  我忙捅着死啦死啦和他附耳。
  死啦死啦:对啦,最要紧的。主力团营一级、特务营连一级都有派美军人员去教授指导,美国武器好用,可不是搂火就完。我们总也得有个人教吧?”
  虞啸卿瞪了他一会儿,“你讨债的?”
  死啦死啦:“我要饭的。”
  虞啸卿今天心情真是不错,仍是铁面皮下冰冻一个笑意——但他把话题转到那个天窗上。
  虞啸卿:“这是重炮榴弹砸的吧?没炸?没死人?”
  死啦死啦:“吓疯一个。”
  虞啸卿:“这么大个玩意落下来,吓疯了不奇怪。”
  死啦死啦:“疯了又好啦。此人——师座请回尊首——即斯人。”
  我只好很冷酷地向虞啸卿敬礼。
  虞啸卿瞄了瞄我:“这家伙……好像还做过逃兵?”
  死啦死啦:“疯啦。逃兵也不奇怪。”
  虞啸卿对我的兴趣还不如对那个洞。“怎么不填上?”
  死啦死啦:“不碍事。日本人现在也越耗越穷,他们没钱把两发炮弹打进一个洞啦。咱们倒是越来越阔啦。听说师座现在都有坦克和一零五炮啦,六零炮有得多,二零小炮都闲置啦。川军团就一门炮,一个手指头拦不住脸啊。”
  虞啸卿看起来就像又要给死啦死啦一个大嘴巴,“我说你的傲气呢?怎么就成了这样一个贱人?嗡嗡的好像……”
  死啦死啦:“苍蝇。”
  虞啸卿:“中饱私囊的军需。”
  死啦死啦:“饿的。师座。”
  虞啸卿:“我给过你吃饱的机会,不是,是吃好的机会。”
  死啦死啦:“傲气。师座。”
  虞啸卿瞪了他一会,对着他的脸虚击了一拳,但他还是绷紧的面皮实在让我忍不住想替他笑笑。
  虞啸卿:“做人就是这样。有人做得左右是人,你就做得左右不是人。”
  死啦死啦:“师座是哪种呢?”
  虞啸卿倒有些自嘲起来:“我是取必有舍,得必有失。左是人,右就不是人。右是人,左就不是人。”
  死啦死啦:“师座好看得开。”
  我想虞啸卿心情真是好得要死,连这样的缺德口气也只是让他瞪了瞪眼,然后老实不客气地找张最舒服的床坐下。
  虞啸卿:“要不要教你个升官妙诀呢?等我战死了,下回换个师座问你,怎么不填上。你就说,开个天窗,心里亮堂。抬头就看见鬼子造的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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