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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母亲和我们-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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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俩是在我母亲的操办下结的婚。当然,婚礼办的很简单。  
  接着我要讲讲我哥与赵丽江的事。 
  母亲走后的第二天早上,早霞笼满了天空,湛蓝的天上彩云在悠悠地飘动着。我哥和赵丽江虽没有约定,但却同时从各自的屋里走了出来。我哥柱着双拐,手臂上搭着国旗。赵丽江上去从我哥手臂上拿下国旗,绑在旗绳上,两人庄严地站在旗杆下唱着国歌升起国旗。但我哥却不同赵丽江说一句话。升完国旗后,我哥便旁若无人地自管自转身回到自己的屋里。赵丽江说,当时她心里很难过也很伤心。但她说,她能理解我哥,她还说,她由衷地喜欢我哥这样有血性的男人。她不会气馁的,她有的是耐心,因为我母亲也在支持着她。 
  升完国旗,赵丽江就牵上毛驴,赶着羊群,她知道我哥不会理她,但还是冲着院门喊了声:“我走了,午饭已经做好了,你吃的时候,自己热一热好吗?”不久,山坡上传来了她的歌声,是那样的悦耳动听,她的身材又是那样的匀称那样的婀娜。 
  每天都是这样。 
  有一天,草原上的鲜花盛开了,蓝的一片,红的一片,紫的一片,黄的一片,在和风的吹拂下,就像一片片彩云在绿波中飘扬。赵丽江走后,我哥便急急地柱着双杖站到院门口,望着远去的赵丽江,而赵丽江的歌声顺着风儿传了过来,我哥的心被她搅动了。那天,我哥单腿支撑着身子,用铁锹在羊圈起完粪,然后用干土铺上。到傍晚,他听到远处的羊叫声,就打开羊圈。然后回到厨房和好面,洗好菜,把劈好的柴禾搁在炉灶前。赵丽江回来看到这一切,心中涌上了一股甜蜜的希望。赵丽江就冲着我哥的房子喊:“钟槐,谢谢你!” 
  赵丽江兴致勃勃地做好饭,把饭分成两份,一份多一点,一份少一点,然后对着我哥的房子喊:“钟槐,饭好了,你自己来端还是我给你端?”我哥说:“我自己端。”赵丽江笑笑,端了份少的回到自己屋里。我哥去厨房端回饭来,吃了两口,突然走到门口朝赵丽江的屋子喊了一句:“你做的饭菜好吃。”赵丽江听了捂着嘴笑笑,可吃了几口饭,泪就掉了下来。为了追这个男人,她感到自己好艰辛哪。但她还是朝我哥的屋子喊:“好吃你就多吃点!不够我再给你做!” 
  那夜,我哥和赵丽江两间房子的灯光相互映照着,亮到深夜…… 
  深秋后的第一场大雪飘落下来。赵丽江回来后,吃了饭就冒着风雪去了大羊圈,我哥也跟了过去。赵丽江在木桩上挂上马灯开始清扫羊圈。我哥也赶紧拄着拐杖跟了上去。赵丽江说:“你去干啥?木萨汉和哈依卡姆他们说不定明后天就到了。”我哥说:“这是我的事,我来干!”赵丽江说:“一起干吧,你别老摆你那大男子主义。我干什么活儿用不着你指挥!”在马灯的光圈里,雪花在乱纷纷地飘着。我哥看着干的满头大汗的赵丽江,他的心在颤抖着。 
  第二天傍晚,赵丽江在我哥屋里挖洞埋杆子。我哥惊奇地问:“你这是干吗?”赵丽江说:“在你屋里隔出间小房间来,我住!今晚木萨汉和哈依卡姆就来了,睡我那屋。他们走后,我再搬回去。你看着我干吗?不会有事的,我有这种自信,你难道没有?”我哥是一脸的傻相! 
  木萨汉他们果然晚上赶到了。忙完一切后,赵丽江走进那间用床单隔出来的小屋。熄了灯睡下了。不久就传出了她那柔和的鼾声。我哥睁大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眼里流出了一汪深情。 
  嫩绿嫩绿的鲜草又爬满了山坡,还点缀着稀落落的鲜花。有一天,天还没大亮,赵丽江就挎了个柳条筐对我哥说:“今天是清明,我去给刘玉兰上个坟,你不去吗?”我哥说:“上坟是我的事,你去干什么?”赵丽江说:“刘玉兰是在这边防站上为公牺牲的。我是这个站的工作人员,我应该给她去上坟!”我哥说:“你先去吧。我的我自己会去。” 
  赵丽江在坟前面布上一碗馍头,两碟菜一束鲜艳的野花,然后恭恭敬敬的鞠了三个躬。我哥柱着双杖,在远处看着,眼里顿时涌满了泪。 
  从那以后,我哥每天傍晚都要在院子门口等着赵丽江回来。有一天,我哥熬不住了,赵丽江一走,他就柱着双杖,跟在赵丽江的后面,沿着边境线往前走。我哥说,那时他也多想在边境线上巡逻啊,那儿有他熟悉的山,熟悉的树,熟悉的路……但他走到一半,太阳就西下了,他只好往回走。昏黄的太阳在紫色的云雾中坠落,这时他已经筋疲力尽了,而且胳肢窝也疼痛得非常厉害。但他听到了远处那羊的叫声,他急忙把羊圈门打开,然后他走进院子,但眼前一黑,他摔倒在地上。 
  赵丽江把我哥扶进屋里,接着打来一盆热水。她说:“钟槐,你要觉得不好意思,你自己洗吧,你胳肢窝里全是紫血泡。” 
  那晚,我哥看到赵丽江的屋里一直亮着灯。第二天清晨,赵丽江牵出毛驴,把昨天熬了一夜才缝好的棉垫子绑在毛驴上。她对我哥说:“钟槐,走吧。”我哥说:“上哪儿?”赵丽江说:“你柱着拐杖,一天走不完这条巡逻线。这一路上,都是你拐杖点出来的坑。” 
  连绵的群山,一片苍翠。 
  我哥看着四周曾经熟悉的景色,显的又兴奋又激动。赵丽江唱起歌来。那悦耳甜美的歌声在群山间回荡。我哥情不自禁地喊了声:“赵丽江。”赵丽江这时也显得格外的兴奋说:“啊?怎么啦?”我哥想了想说:“你干吗一定要上这儿来?”赵丽江说:“我可以不来,依我的条件,我可能会找到一个比你更好的。但人只要有了追求,那他就应该自始至终地追求它,契而不舍地去努力。爱情也是这样,既然我爱上你,那我就会把全身心的爱扑到你身上去,这才能真正感受出爱的价值和滋味来。爱也需要全心全意,你不这样认为吗?”赵丽江那火辣辣的眼睛盯着我哥。我哥说:“那我死了呢?”赵丽江说:“我还会一直爱着你,爱在心里。但我会另外嫁人。活人不能只为死人活着。不管这个人有多么伟大,可爱,你只要能把他记在心里就行了。” 
  翻过一个坡后是一片平坦的高原,一方清彻的湖静静地躺在草地中,我哥坐在湖边,心情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晚上吃饭时,我哥突然说:“赵丽江,你回去吧。” 
  “为啥?”赵丽江吃惊地问。 
  “你还是回去吧,我真的顶不住了。”我哥哀求地说。 
  “什么顶不住?” 
  我哥猛地放下了碗,冲出了屋外。 
  我哥柱着双杖,来到了刘玉兰的坟前,他凝视着坟墓,痛苦地说:“玉兰,我该怎么办?我又爱上赵丽江了,我没法不爱她。但我心中怎么也忘记不了你,我能不能爱她,请你告诉我。要是你同意的话,你就让坟上的草地往东边倒,你要不愿意的话,就让坟上的草往西边倒,行不行你说个话呀……” 
  静静的坟地上突然起了风,那坟地上的草一次一次地往东边倒去,似乎在不住的点着头。我哥又一次地扑向坟地。 
  月色朦胧,云在夜空中飘悠着。 
  那时,赵丽江在院门口等着。不久,她看到我哥柱着双杖朝她走来。当我哥在月光中看到了赵丽江,他扔掉拐杖,单腿飞快地朝她跳来。赵丽江明白了,立即充满激情地迎了上去,两人毫不犹豫地紧紧抱在了一起。赵丽江说不出的心酸与幸福。赵丽江说:“钟槐,娘在离开这儿时就把你托付给我了。”我哥说:“我娘那时就同意了?”赵丽江说:“没说话,但她走时转过身来,朝我鞠了个躬……” 
  我哥和赵丽江结婚后生了一男一女。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两人调回瀚海市工作。 
  接着就讲讲我和钟柳的事。 
  我父亲是最早一批解放出来重新安排工作的领导干部。有一天王朝刚来到我父亲跟前,毕恭毕敬地说:“钟师长,你请去办公室,上级党委派人来找你谈话。还有钟师长,月季大姐的司务长工作我们明天就给她恢复。”我父亲一看王朝刚变成了这态度,心里就明白了什么。原来上级党委安排我父亲到南疆一个大型的水利工地去当总指挥,而且立即就去就任。虽然我父亲一肚子的委屈,但纪律性极强的父亲没有讲任何条件也没有发任何牢骚就一口答应了。那天,我父亲回想起了与我母亲之间的一切心情很是复杂。那天晚上,父亲对母亲说:“月季,我想求你一件事,就是我去南疆后,我想让师组织部门在瀚海市给你安排个工作,你住到我那儿去。这样,三个孩子你都可以照顾上。”母亲说:“你说什么?让我住到你那儿?”父亲很肯定地说:“是!”这时,我母亲感到以前的一切酸甜苦辣一下都涌上了心头,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了母亲的脑门,母亲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心酸,伤感与惆怅。母亲说:“我不去!你让我住到你那儿去算什么?钟匡民,我告诉你,你有需要我做的事我会去做,但我刘月季决不会住进你的家!我不会再去丢那个脸的!”我母亲说完捂着脸大哭起来,世上往往会有那么多无法弥补的遗憾啊!哭了一会儿,母亲抹去泪说:“钟桃我会去照顾好,你放心去上你的任吧。”父亲长叹了口气说:“那好吧……” 
  父亲去南疆不到一个月,程世昌也来找我母亲说:“月季大姐,我要去南疆水利工地了。我知道,又是钟师长在关照我。月季大姐,我真的非常非常感激你和钟师长,要不是你们,我这日子就惨了。有些右派的命运是个啥样,我也看到了。另外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月季大姐,钟柳这孩子我不认了,她有你们这么好的父母,还要我这么个父亲干吗?”母亲说:“要认的!等到有一天,我一定要她认你这个爹。因为不管咋说,你是她的亲爹啊!” 
  母亲是个说到就做到的人。在钟桃考上高中的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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