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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灯如雪浸兰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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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人买到了手,自己又连碰都不碰一下的……芄兰蹙了下眉,趁着柏舟出神,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看起来最多四十来岁,不过脸色当真是不大好。
——居然是个不举的?
这个结论着实让芄兰觉得荒谬的可以,不过从各种迹象上来看,似乎也只有这个最说的通了。“看他这战战兢兢的样子,家里那尊菩萨还真是够折腾人的。”他小声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就又打了个呵欠,转回车厢里睡觉去了。
☆、章二。 寒山旧驿
第二日清晨芄兰再醒过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又平稳地行驶在官道上了。眼前触手可及的地方搁着一个油纸包,拆开来是几枚点心,还热腾腾地冒着汽儿,不知道比昨天那块饼好了多少倍。
当晚他们果然借宿在一个驿站里。老驿丞给他们腾出了一间屋子,又殷殷端来了热水和饭食。奔波了两天终于可以用热水好好洗漱一下,芄兰的心情自然是好得很。擦过了脸面脖颈,他又想再换盆净水把头发也一起清洗一下,当下端着水盆,依照那驿丞指点的方向去后院打水了。
结果才出了屋子就觉得身上有些发虚,他只道是白天累着了浑不在意,结果再踏出去的一步就偏了方向,直直朝地上摔下去。说时迟这时快,右手边的客房门突然开了,芄兰只觉得有只手捂在自己嘴上,堵回了那声惊叫,随即就软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哥,你说这骆老四咋还不回来?该不会是点子扎手吧?”
头脑刚清醒些就听见外面传来这样的一句话,芄兰抬眼看看四周,只能勉强分辨出自己现在并不在驿站的走廊上。手脚都被缚住了,他试着挣扎了一下,结果没料到旁边就是一张桌子,被自己一撞,上面的东西噼里啪啦全滚落到地上,就算是聋子也能被吵醒了。
“个不安分的!”另一个声音咒骂了一句,然后门就被猛地推开了,“给老子老老实实呆着!再闹有你好受的!”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这天原本就是朔日,四处都暗沉沉的,芄兰只能看清那两个人轮廓,一个臃肿一个精瘦,手里都拿着棍棒,“我家老爷如果发现我没有回去,一定会出来找的。”
“嘿,一个兔儿爷,还挺狗仗人势的。”胖的那个大笑,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捏住他下巴,脸也凑到近前来,“长的不错哇——那个痨病鬼还挺有眼光,可惜咱哥两个不好这一口。不过你也别急,咱还有个兄弟这会儿正解决你家老爷呢,他可稀罕你的很,等他回来,今天晚上你就甭想睡咯。”
那人说话间就是一股恶臭夹杂着唾沫星子喷到他脸上,芄兰又厌又惊地听完那番话,脸色都要变为惨白。看自己的恐吓起了效果,这胖子满意地大笑起来,转过头懒洋洋吩咐:“薛三,你就先盯着——薛三?”
然后他就闷哼了一声,栽倒在芄兰的腿上。
芄兰瞪大了眼,感觉出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浸湿了自己的鞋袜,不用想也知道是血。那个提着刀的人用左手帮着搬开了尸体,又蹲下来帮着解开了绳子,示意芄兰扶着自己站起来:“我发现得迟了些,抱歉。”
是柏舟。即便解开了绳子,芄兰也觉得从头发丝到脚尖都在打颤,试了几次才勉强站了起来,一手抓着柏舟的胳膊,另只手撑着桌面维持平衡。鞋袜上还是湿漉漉的,他已经不想去细想更多:“这是在哪里?”
“出去了向南走一炷香的地方就是驿站,我只没料到——”这边话音未落芄兰就跌跌撞撞冲了出去,连跨出大门时耳边的风声也没有注意到。“小心!”
他被一股大力推倒在屋外的泥泞里,回过头,柏舟在自己刚刚站立的地方,拿着刀和另外一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黑影打在一处。
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芄兰哆嗦着看着柏舟一刀捅进那人心口这才走来再次扶起自己,不过动作比起先前迟缓了些:“你……”
“先回去。”柏舟说。
两个人径直回了驿站,柏舟扶着他在床上坐了,又开门出去,不多时拿着一套衣服鞋袜回来放在芄兰手边:“这一套是我的,你先将就换了,过两日经过集镇再买。”
他惊魂未定地点点头,看着柏舟这才在桌边坐下来,拽起衣服,腰上一道已经止住了血的伤,不深,却长长的一道,看着异常骇人。柏舟表情倒是无所谓的样子,掏出瓶药膏简单涂了涂,又拿过芄兰刚换下的衣服,挑了块没有沾上血迹的地方扯下来,当做绷带在腰上草草缠了一圈,就算完了。
芄兰呆坐在床沿,看着他裹好了伤,又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我没料到这附近会有做无本买卖的,还和驿丞勾结到了一处。”
“那……那驿丞……”
“死了。”柏舟意简言赅地结束了这段对话,“明天要接着赶路,早些休息。”
言外之意就是你赶紧上床睡觉,我再接着坐一晚上。芄兰不盯着他瞧了半饷,忽道:“柏舟莫不是嫌弃芄兰?”
柏舟先前说完那句话就背过了身去坐着,乍然听见这句,有些困惑地转头过来看他:“此话何解?”
“柏舟是不是觉得,芄兰姿色粗鄙,不值一看?”像是全然没听见方才的反问似的,芄兰走下床,踱到柏舟面前俯下身子,看着后者有些难堪地侧开了脸,“抑或是,柏舟只是想将芄兰带去京城,高价转予他人?”
“我绝无此意。”柏舟明显被他这番话弄得更加困扰起来,最终只得这般解释。殊不知他太低估了芄兰的伶牙俐齿,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解释,只是白白便宜了对方而已。
“那这么说,柏舟是不觉得芄兰样貌难看了。”芄兰俯在他耳边笑,语毕伸出舌尖在柏舟耳垂上轻轻一舐,果不其然发现柏舟的耳朵与颈项都涨得通红,不过脸色看着倒还是蜡黄占了上风。
芄兰原本也只存了个戏弄的心思,没什么其他的打算。本来么,被人花了那么大的价钱买回来,就算只是个物件也当是稀罕至极的了,结果居然被晾了两三日,要不是这回出了事,恐怕多搭上一句话都是千难万难。结果抬起头来,却又在柏舟脸上发现了一道伤,因为在眉毛附近,伤口又浅,若非近看恐怕也察觉不到。
“你这儿也有道伤……”他一面说着,一面伸出手,想用衣袖把周围的血迹拭掉。柏舟被他方才那一系列的举动弄得手足无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只见芄兰微微一用力,即刻就有黯黄的粉块随着衣袖簌簌落下,露出下面原本的皮肤来。
一时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片刻,还是柏舟先回过了神,低咳一声,解释道:“之前料想要与碧芜苑东家商谈,不想被太多人记住样貌,故而易了容。”声音也不似之前的低哑。
他说完就起身出门,不多时端着一盆水回了房间,洗去脸上的易容,露出一张全然陌生的脸。芄兰在一旁打量着,只觉得柏舟这张新面孔的肤色比之之前的黝黑了些,不过再没有那种病痨的蜡黄色。稀疏的眉毛扫掉了粉,逐渐显出了凌厉的眉峰来。额头上的皱纹不见了,唇上的两撇胡子也是假的……不过最玄妙的当属鼻子了,芄兰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柏舟是怎样才能把原本高挺的鼻梁易容成矮塌的模样的。
“明日还要赶路,休息吧。”
卸去了易容,柏舟又恢复了镇静的神色,严肃正经得仿佛自己就是带着这张脸同芄兰来了驿站借宿,又一宿无事地到了现在似的。见状,芄兰也不好再胡闹下去,只是问:“你不休息么?”
“这一带处于交界尧城同宛城的交界,土地贫瘠,两边都不愿费力治理,才落得这般模样。我本以为驿站会平安一些,没想到还是大意了,眼下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同伙,还是不要掉以轻心。”柏舟头一回耐心地说了这许多话,末了对他点点头,语气中带着安抚的意味,“我就在这里小寐,如果听见什么响动,喊我便是。”
他吹熄了烛火。
夜色总是能抚平许多伤痛。即便是在这样一个荒凉破旧的环境下,夜也是轻柔而安详的,不曾因为后院墙根下野猫发情的叫声而乱了半分阵脚。
芄兰就躺在这样的夜里,感觉到夜色一点一点拂去了自己的疑惑,疲乏与惊惧——反正过不了多久就能到宛城,就算这一带再不太平,跟着柏舟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再者,既然柏舟也说了无意将自己转予他人,那也不用再一惊一乍,只当他是个另类些的客人就是了。
没错,客人。
他芄兰是谁?十多岁起便开门接客,见过的客人早就数不清了,其中什么样的没有。先前觉得柏舟处处透着奇怪,无非想着四十多岁的人了哪来的那么多幺蛾子,如今去了易容,原来只是个二十上下的青年,那就怎么都能解释通了。
就如同那个赶考去了的裴家长公子,整日里喜欢玩些高山流水,伯牙与子期的戏码,恨不得捧了本子来叫芄兰陪着自己念,可到了床上呢,还不是能把人给折腾死。
少爷们嘛,总是喜欢玩些新鲜花样的。
芄兰觉得自己差不多能猜出柏舟是在做什么了 :走亲访友,路经虞城。乔装改扮,救花魁于水火;单刀匹马,送佳人至京城——这样一来,几乎是所有的行为都能对上理由了:不举什么的实属无稽之谈,柏舟只不过在尽力扮好少年英杰的角色而已。你见过那个英杰救了人转身就趁人之危的?一定得要佳人倾心,主动投怀送抱,再半推半就着受了,之后不必细表。
想到这里,芄兰突然就冒出了一头冷汗。
他也是碧芜苑的老人了,平日常瞧见妈妈戳着一些新人的脑门子骂:“你们倒是以为,光长了张漂亮脸蛋就能做头牌了?做梦还差不多!”
“要会变通!都给我跟芄兰学着点儿!”
芄兰略略懊恼了起来,自觉真是丢尽了碧芜苑的脸面。什么头牌,什么知变通,自己这些天都做什么去了?被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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