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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欢 作者:非天夜翔-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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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岭:“……”
  “你先回去罢。”段岭怪不好意思的,辟雍馆内人来人往,也无人注意到他们。李渐鸿给他摆好纸笔,又说:“来日你要应付的大场面还很多,随便写写,你的能力,不必靠这么一张纸来证明,爹是相信你的,无须太认真。”
  段岭突然明白了李渐鸿话中之意,朝父亲点点头,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自己就是帝王家,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李渐鸿的意思该当是不必太费劲,免得出类拔萃,引来注意。
  李渐鸿朝段岭比划了个大拇指,转身出去。



  ☆、21|密会

  众学生在庭院中应考,辟雍馆内一片肃穆气氛,与名堂那吵吵闹闹的气氛截然不同,仿佛进了这道门,所有人都不自觉地严肃起来,不敢放肆。
  庭院内花团锦簇,映着碧蓝色的天空,犹如一幅绝美的画卷,先生过来发下考卷,入学应试只考一上午,段岭起初朝庭外树上瞥了一眼,不知李渐鸿坐在哪棵树上看自己,搜寻一圈无果,便埋头开始答卷。
  过得一个时辰,段岭答了近半,搓搓手,抬头又看,见李渐鸿就在墙外,在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棵树上,倚着树枝,一脚吊儿郎当地晃来晃去,吃着糖葫芦。
  段岭:“……”
  李渐鸿朝段岭出示另一串糖葫芦,示意给他也买了,让他好好考。
  段岭哭笑不得,突然想起李渐鸿应该是刚来,方才做什么去了?一个时辰里都在爬树吗?
  两个时辰后,炎炎烈日下。
  “收卷。”考官说。
  考场内登时如同沸锅的水,考生们一下子全部说起话来,考官咳了声,场内便静了。考生们又纷纷起来,朝考官行礼,齐声道:“谢大人。”再依序排队出去。
  段岭出来就往院子外的树下跑,抬头张望时却不见了人,正莫名其妙,转头四顾,却被李渐鸿扛了起来,哈哈地笑,带回家去。
  “先去洗个澡,晚上带你玩儿去。”李渐鸿说。
  段岭提醒:“明天就放榜了!”
  李渐鸿答道:“不碍事,回来过夜。”
  父子俩在外头用过午饭,洗过澡回来,李渐鸿又以起得太早为由,哄着段岭午睡了一会儿,睡醒时已是日落时分,李渐鸿又取了新衣服给段岭穿。
  段岭:“?”
  新衣用料华贵,以上好的黑色锦缎制成,上面绣着白虎纹。靴子腰带,俱是新的。
  “哪里做的?”段岭问。
  “早就做好了。”李渐鸿说,“今日取回来的,就在你考试那会儿。”
  “什么意思?”段岭穿好新袍子,朝着镜子一照,差点都认不得自己了。新衣显然照着他的旧衣尺寸剪裁,一身光鲜黑锦袍,银线织就的白虎纹栩栩如生。
  “这是什么衣服?”段岭问。
  “这是王服。”李渐鸿答道,“皇袍为龙,王服从西极白虎,白虎是兵神,掌兵护国之意,所以兵符也唤作虎符。”
  李渐鸿换上与段岭几乎一模一样的长袍,段岭看到镜子里的父亲,瞬间眼睛一亮。
  “如何?”李渐鸿漫不经心地问。
  “好……好……”段岭几乎要不认识李渐鸿了。
  从他们相见那天起,李渐鸿便一身布袍,头发随意束着,也不收拾自己,如今换上王服,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便散发出一身气势,玉树临风,更有种君临天下的威严。
  “穿成这样,去哪儿?”段岭问。
  “去一个你不大想去的地方。”李渐鸿说,“琼花院。”
  段岭面部抽搐,一脸“穿这么正式居然是要去嫖”的表情,比起数年前,段岭早已听说了许多不该知道的东西。
  “就知道是这表情。”李渐鸿乐道,“去见一位老朋友,不做别的。”
  段岭一脸怀疑,说:“真的?”
  “你全程在旁盯着,哪句话惹你不高兴了,随时可上来抽耳刮子。”李渐鸿笑着说。
  “你自己说的。”段岭瞥李渐鸿,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觉得父亲实在是太英俊了。
  “可不能就这么去。”李渐鸿又取来桌上两副面具,贴在段岭脸上,让他戴好。
  段岭:“???”
  那面具从鬓间而入,挡住了大半脸庞,以牛皮制成,露出李渐鸿高耸的鼻梁与温润的双唇,更有种摄人心魄的神秘感与美感。
  段岭戴好面具,李渐鸿又让他将玉璜取出来,系在他的腰坠挂扣上,继而把自己的那块交付予他,眼里带着示意的神色。
  段岭把另一块玉璜系在父亲腰上。
  “走。”李渐鸿牵起段岭的手,于暮色中出了门。
  门外等着一辆马车,车夫揭开帘子,请二人上车。
  “有人看到这车子过来了不曾?”李渐鸿在车内问。
  “请您放心。”车夫答道。
  车在巷内转来转去,并不依循平日里的路线,穿过两条正街,又朝小巷子里走,经过有众多官员府邸所在的西城 ,方又回到大路上,慢悠悠地朝琼花院里走,在后门外停下。
  夏夜闷热,乌云密布,不见月光,战事紧张,如今较之往常多了股不安的气氛,笼罩于全城之上。琼花院内不闻笑语,唯有五颜六色的灯笼静静挂着。
  “拜见王爷。”
  李渐鸿牵着段岭的手,从后院步入走廊,丁芝亲自提着灯笼,侧着身,小心领路。守在走廊两侧的仆从待得李渐鸿与段岭经过时,纷纷跪伏在地。
  “拜见王爷。”
  “拜见王爷。”
  段岭:“……”
  李渐鸿头也不点,朝段岭说:“饿了么?”
  段岭忙摇头,李渐鸿说:“你定是饿了,稍后坐下来,先吃一点。”
  “拜见王爷。”
  花团锦簇,琼花院余下五女纷纷出厅,在厅内朝李渐鸿跪伏在地。正中琼花院夫人一身正服,如同火鸾一般,见李渐鸿入内,展开袍袖,上前。
  “拜见王爷,拜见小王爷。”夫人沉声道。
  “免礼。”
  李渐鸿这才说了句话,威严十足。
  六女纷纷让开,李渐鸿让段岭上前,坐在主位上,自己则坐在一旁,徐兰端上茶盘,邱槿奉茶予夫人,夫人再接过茶,放到李渐鸿手边,李渐鸿先是喝了一口,再随手递给段岭。夫人才为李渐鸿奉茶。
  “寻春。”李渐鸿说。
  “是。”夫人答道。
  段岭总觉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却一时间想不大起来,不片刻注意力又被李渐鸿的话岔了开去。
  “人叫来了没有。”李渐鸿道。
  “邱槿去请过。”寻春始终低头注视地面,恬淡答道,“想必今夜是会来的。”
  “还有谁在这院子里头?”李渐鸿问。
  “名唤蔡闫的,与南院家的孩子在边院里头听曲子喝酒。”寻春又答道,“已派人守住了,该当不会闯进来。”
  “来点吃的。”李渐鸿最后说,“小王爷饿了。”
  寻春与六女这才一同躬身,退了出去。
  段岭有点不安,只因礼节实在太隆重了,李渐鸿也不说话,父子俩便这么坐着出了一会儿神,厅内熏着檀香,袅袅消散。
  不知几时,李渐鸿在这静谧中,突然开了口。
  “哪天爹要是不在你身边,你会想不?”
  段岭转过头,不明所以,看着李渐鸿,李渐鸿也转过头,怔怔看着段岭。
  “想。”段岭说,“你要走了吗?什么时候?”
  这些天里,段岭总有种强烈的预感,是预感,也是推断,李渐鸿若要发兵收复南方,想必不能带着自己行军打仗,更没空陪他。
  李渐鸿嘴角微微一牵,说:“倒也不是,进了辟雍馆,你便要在里头住着,十天半月才回一趟家,舍不得你。”
  李渐鸿伸出手,手指拈着段岭的面具,将它慢慢地推到段岭的头顶上,盯着他的脸看,段岭也伸出手,把父亲的面具推到头顶。最近他也总在想,去念书,便要住在辟雍馆里了,时常舍不得。
  李渐鸿一手覆在段岭脸上,说:“趁着这时,多看看你,去打仗时,躺在帐篷里,便时时记得。”
  段岭没说什么,眼睛红了,明晨辟雍馆放榜,顺利入选后,下午就要搬进去开始读书,辟雍馆比名堂管得更严,每一月才有一次告假,父亲虽然只陪伴了他几个月,但这几个月里,却彻底抹去了他从前受过的苦、流过的泪,仿佛那一切为了当下这一刻,都是值得的。
  外头不知何处,响起了笛声,悠扬婉转,犹如静夜里万千落花洒在天际,随风飘扬。
  “我听过这首曲子。”段岭诧道。
  这正是他从前在名堂外听过的那首笛曲,只是这一次吹得更柔和更婉转。
  “相见欢。”李渐鸿注视段岭明亮的双眼,喃喃道,“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南唐后主失其国后词作,人生无常,长留余恨。”
  段岭靠在李渐鸿的怀里,直觉今夜不大寻常,李渐鸿带他来此处,定不是单纯的饮酒作乐,方才根据他与寻春的对话,知道他们还约了个人。
  李渐鸿摸了摸段岭的头,低头嗅他头发的干净气息,外头笛声停了,听到一声轻轻的“夫人”,接着脚步声响。
  “王爷。”寻春的声音说。
  “进。”李渐鸿说。
  厅门打开,丁芝端着点心进来,摆放停当,正是段岭来上京第一天,丁芝为他准备的吃食,这次却做得更精致。
  “他来了。”寻春说。
  “稍后带他进来。”李渐鸿吩咐道。
  寻春躬身,正要退出之时,李渐鸿又道:“聚八仙中,兰、芍、槿、芷、茉、芝、棠、鹃,为何只见六女?”
  “回禀王爷。”寻春答道,“秦棠、苏鹃二人已故。”
  李渐鸿神色一动,又问:“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辽国攻破京城那天。”寻春答道,“下月十七,便是其祭日。”
  李渐鸿点了点头,又问:“方才是你在吹笛子?”
  “是。”寻春始终低着眼,李渐鸿不发一言,许久后,寻春安静地退了出去。
  吃过些许东西,段岭饱了,李渐鸿便给他戴好面具,让他坐到屏风后面去。不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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