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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欢 作者:非天夜翔-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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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岭:“……”
  “你……”段岭道,“你没说过这句话!”
  拔都退后一步,眼里带着笑意,一刀捅进羊脖,鲜血喷了满地,耶律宗真的手下拿来两个酒碗,接满烈酒,再接了些羊血。
  拔都递给段岭一碗酒,说:“喝吧,你有条件,我当然也有。”
  段岭接过酒碗,注视着拔都靛蓝色的双目,拔都则看着段岭黑色的眼睛。
  段岭将酒一饮而尽,烈酒带来的灼烧感沿着喉咙上涌,激得他流出眼泪来。
  “这三年里。”拔都又说,“我要来见我的安答,你们都不能拦阻。”
  说着拔都躬身,捡了两块浸了羊血的鹅卵石,递给段岭一块,说:“权当信物,好好保管。”
  段岭走上前去,抱了下拔都,低声说:“保重,拔都。”
  拔都不再说话,上马转身离去,到查罕面前时说了一会儿话,查罕便下令,全军动身,撤出了浔水岸畔。
  这一天邺城军如临大敌,接连派出信报,前往元军撤离的方向查探。拔都果然说话算话,不到一天时间,已撤回黑山谷,再撤向汝南,最后朝着北方走了。
  耶律宗真终于松了口气,段岭则疲惫不堪,大家都没想到,最后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来落幕。
  “不要担心。”耶律宗真说,“到时候我会发兵助你,如果我没被韩唯庸干掉的话。”
  “我没在担心。”段岭说,“那天夜里,我想了足足一晚上,如果我是我爹,该如何解决,我知道这一仗迟早是要打的,只是不可能现在就打。”
  案几上摆放着浸血的鹅卵石,段岭还在写信,想派人送去给姚复,告知他兵不用借了,邺城的困境暂时解决。
  “接下来是你的战场了,宗真。”段岭说。
  “你打算怎么办?”耶律宗真问。
  “等待时机。”段岭低声道,“你一定要帮我找到当年上京的证据,还有传国之剑。”
  耶律宗真决定再住一天就回去,当夜两人聊了许多细节,包括推断南陈的局势。段岭也不把宗真当外人,索性叫来费宏德与武独,四人把该说的大致都说了,只须注意国中政事不要对耶律宗真提及就行。

  ☆、第170章 机锋

  彼此分别时,段岭骑着马,与耶律宗真并肩而行,沿西城门离开邺城,来到他与武独入城时经过的丘陵地带。
  昨夜下过一场雪,绵延起伏的丘陵、山峦,一下被白雪覆盖,变得十分漂亮,仿佛荒凉的旷野一被大雪掩盖,便不会再看见。
  段岭与耶律宗真来到丘陵尽头,过了这一地段,远方就是平原与裂谷,沿着官道走,三天后他将进入山西郡。
  风起雪原,浔水支流冻结成冰,苍白的日头照着绵延万里的冰河。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段岭在河边停下脚步,心中涌起复杂的情愫。
  “你还有一件事要做。”最后,耶律宗真朝段岭说。
  “我明白。”段岭答道。
  他知道这将是最重要的事——他必须设法去说服郎俊侠,才能在不久的将来中重登太子之位。
  这也是他最不愿意去面对的记忆之一。
  “如果我没猜错。”耶律宗真说,“你这段时日里,还没有去找过他。”
  “你没猜错。”段岭无奈道,“要不是咱俩长得一点也不像,我都快怀疑你也是我爹生的了。”
  耶律宗真哈哈哈地大笑,段岭这话虽然很没礼貌,但耶律宗真明白他的内心之意。
  “若不是你已与拔都结为安答。”耶律宗真饶有趣味道,“我倒想与你叩天拜地,结为八拜之交。”
  段岭说:“我从小没有哥哥,要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兄长,我想也不敢想。”
  “你就像一块美玉一般,有你这样的弟弟,我也不敢想。”耶律宗真把手放在段岭的肩上,落日将他们的身影拖长了,投在冰河表面,两人相对沉默。
  段岭心想,就算我与拔都是安答,也是很想和你结拜为兄弟的,但耶律宗真不是拔都,他们依旧代表着两个国家,感情归感情,国事归国事,彼此心知肚明,若大家是寻常人等,倒是无所谓的。
  但耶律宗真并不这么说,段岭也就识趣地不再提,彼此心里清楚,也就够了。
  “你说这是咱们这一生的最后一面吗?”段岭笑着问。
  “我希望是。”耶律宗真答道。
  帝君之身,是绝不能轻易离开各自京城的,除却战败被俘,唯一合理离京的缘由,自古以来就只有一个——御驾亲征。
  若他们各自回到辽与陈,一辈子不再见面,也就意味着,这两个国家之间将不再有刀兵之患。
  “那……”段岭说,“人生不相见。”
  “……动如参与商。”耶律宗真微笑着说,“就此别过,但话终究不能说得太满,兴许过个几年,又碰面了。”
  段岭正在伤感,却被耶律宗真逗得笑了起来。
  “你会是个好皇帝。”段岭说,“祝你万万岁。”
  “你也是。”耶律宗真翻身上马,说,“等我的好消息,驾!”
  耶律宗真率领众卫士,渡过冰河,消失在夕阳之下。河对岸的平原上,段岭裹着毛氅,帽翎在风里飘扬,站在河岸边,拖出了长长的影子,沉默不语。直到夕阳逐渐变成暗红色,再一点点地沉入长河尽头,方慢慢地转身,走向武独。
  武独牵着奔霄,始终在岸畔等候,身后则是他的亲卫队。
  那一刻,段岭忽然觉得,自己才是这世间万里河山真正的主人。
  “他什么时候能到玉璧关?”武独问。
  “改道潼关。”段岭答道,“先前他的手下送出信件,赫连会派一队兵,到潼关前来接他,只要抵达潼关他就安全了。”
  武独让段岭上马,回到邺城时,已是小雪纷飞,入九后,河北郡正式进入冬季,小雪之下,城里亮着温暖的灯光。
  段岭又有点舍不得这里了。
  “什么时候回去?”段岭问武独。
  “等你那皇帝朋友的消息。”武独仍不大信任宗真,但耶律宗真总是在他面前表现得十分克制,比起那“元人蛮子”和“党项傻子”,武独还未对耶律宗真生出明显的敌意。
  现在外人差不多都走了,剩下的,几乎都是自己人了。
  “出去走走?”武独说,“正好去南方过冬。”
  段岭叫苦道:“你开什么玩笑?太守不在自己的城里,和校尉跑去南方过冬,当心被朝廷杀头。”
  “谁敢说?”武独反问道。
  “不是说不说的问题。”段岭说,“元军虽然退了,事儿还多得很呢,做都做不完。”
  “我替你做。”武独答道,“能有多少事?”
  段岭数道:“回到府里,先要查账,听他们汇报入冬计划,审施戚提交的冬季预算、开春的规划。你募军的陈情书呢?先得算清楚募多少人,再提给朝廷一并过了。盐铁钦差须得任命,昌城虽然免了税,也得去巡视,周边村镇,派抚民官去看看,听回报不听?”
  “好了。”武独马上改口道,“当我没说。”
  “姚侯那边得去写信感谢吧?”段岭又说,“还有丞相……”
  “我替你写了。”郑彦站在门口,见段岭回来,便抬头道。
  “谢了。”段岭吁了口气,与郑彦并肩坐在门槛上,武独径自转过走廊,回房去换衣服。
  “不谢。”郑彦打量段岭,露出不怀好意的笑,说,“外人都送走了?”
  “总算送走了。”段岭答道,“得预备过冬了。”
  郑彦又说:“那可轮到我了,见你国事政事的轮着来,夜里也没个好觉睡。”
  段岭想到这些天里几乎没怎么招待过郑彦,心中愧疚,说:“姚侯的兵没来吧?”
  “我让人劝回去了。”郑彦说,“今天稍早时发的信,多半已经派出来了,路上碰见信使,只得又回去,你就整我吧。”
  段岭哈哈笑,搭着郑彦肩膀,说:“你的镇山河要没了。”
  “正想与你说这事。”郑彦满不在乎地说,起身让段岭进去,顺手关上了门。
  段岭预感到郑彦会说一些很重要的事,一颗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
  风雪被挡在外头,段岭打量郑彦片刻,突然改变了主意,说:“坐吧。”
  说毕段岭转身,在榻上自若坐下,这一下便改被动为主动,郑彦不由得认真打量段岭,倏然现出一抹欣赏的眼神。
  “王大人。”郑彦说,“这几天里,我反复考量了一下,有些话,我不得不问。”
  “郑大人请但言不妨。”段岭答道,并知道郑彦既然这么开口,就是暗示他,要开口谈公事,说不定还会出示御旨。
  窗外现出一人颀长身影,正是换过衣服后的武独。段岭朝窗前一瞥,武独却没有进来,侧过身,背靠门外,守住了门。
  “麻烦您了。”郑彦难得地对武独使用敬称。
  “不必客气。”武独的声音传来,意思是给他们看门,同时也提醒段岭,自己就在这里。
  室内缄默,在这安静之中,段岭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郑彦这么认真地开启一个话题,似乎真正的目的不仅仅是关于一把剑。他有预感,同时也预感到郑彦也有他自己的预感。
  “武独告诉我,你知道镇山河的下落。”郑彦说道。
  “不算。”段岭没有多少迟疑,便回答了郑彦,“只是耶律宗真告诉我,也许他能找到这把剑,届时会送回来。”
  “送回来以后,你准备交给谁?”郑彦又说。
  段岭答道:“谁先拿到它,就给谁。”
  郑彦:“陛下要这把剑,你可得先想清楚。”
  “陛下要它有什么用?”段岭答道,“镇山河,乃是白虎堂的剑,得此剑者,使命与大陈江山息息相关,陛下已是帝君之尊,按道理是无需镇山河的,哪怕是先帝,亦是在位前持有它。”
  郑彦沉吟片刻,说:“我有一件事不明白,须得请教你,王大人。”
  段岭眉毛一扬,示意他有话就说。郑彦在厅内踱了几步,又说:“武独若拿到它,根据镇山河持有者统领白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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