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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刃碧血-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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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惠德摇摇头。“不——我不记得。”伊的眼睛张开了,眼珠忽动了一动。伊又补充说:“我只觉得那人戴一顶草帽,穿一件灰色长衫。

  “可是竹布长衫?

  “我——我没有瞧清楚。

  “那个人是不是早就在你的后面,然后乘机行凶劫袋,或是……”

  丁惠德摇摇头,接口道:“不是。他是从鸭绿路奔出来的——我本来是从南往北。他是迎着我的面来的。”

  我暗想这一点和霍桑的假定果真符合了。但手袋明明是劫去的,这矛盾点显然依旧存在。会不会行凶的人和劫袋的人,真有两个?我们起先假定出于一个人的手,会不会是神经过敏?

  我向伊默相了一下,又问道:“丁女士,你不是在学校里念书吗?

  伊点点头:“”是的,在爱华女子体专。“伊闭了眼睛,似乎很倦怠。

  我又道:“请问丁女士住在哪里?昨夜里仓卒肇祸,想必府上还没有得信。可要我代替你去通知一声?

  伊的阴黯的脸上开始透露出一丝微笑,恰像震雨后的淡薄的阳光。“谢谢包先生。我住在元芳路新格里,刚才已经打发人去通知我的母亲和哥哥了。”伊把半个面颊侧在枕上,又倦惫似地合拢了眼皮。

  我觉得我们所怀疑的手袋问题已经有了解释,伊的神色又这样疲乏,显然不便多谈。我就鞠了一个躬,辞别出来。

  我回到爱文路寓所门前时,刚才下车,忽听得一种悠扬的提琴声音更然而止。嗜,霍桑又在弹弄这个玩意儿了。多年的经验告诉我,这件案子一定是头绪纷繁,像一团乱丝一般。霍桑在没法处理中,所以又要借重这几条琴弦,帮助他引出一个线头来。我踏进书室时,琴韵虽然歇绝,烟雾却还充满了任何一角。霍桑正斜躺在那张藤椅上吸烟,那提琴还搁在椅旁。

  他一见我,便急急仰起身子,问道:“包朗,怎么样?

  我瞧着他的脸,答道:“我倒要先问你。你回寓以后,可已得到什么消息?

  霍桑迟疑了一下,应道:“有个消息。汪银林打过一个电话给我。

  “膻,什么事?

  “第一,他到宋梦花家里去过,查明梦花在上星期中已经动身放洋。

  “悟,排除了一个可能的嫌疑人,木能不算是一种进展。第Th呢?

  “他又曾设法问过计曼苏家的黑睑的守门人。据说昨夜夜半有一个人去敲门找曼苏谈话,但谈些什么,看门人没有听得。今天清早,曼苏又急急地出去,他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的。

  我惊喜道:“这样看来,他今天一早出去,和昨夜半夜的有人造访,一定互相有关。霍桑,你说是不是?唉,这个脱真有价值,我以为——”

  霍桑忽举起拿纸烟的手,阻止我道:“好了,包朗,慢发议论。你的消息如何,也应当告诉我了啊。”

  我就把我和丁惠德的谈话和那手袋实在是被劫的情形说了一遍。霍桑一壁沉默地倾听,一壁把纸烟一支接一支地连续消耗着。他在我说起丁惠德在爱华体专里读书,和伊不接受我到伊家里去报信的话时,略略措起了些头,眼光闪了一闪,但并不插口,始终保守着缄默。他等我说完,忽丢了烟尾,皱着浓黑的双眉,现出失望的状态。一会,他依旧低沉了头,默然不答。

  我说道:“霍桑,怎么?你不满意?据我看,这个消息虽和我们先前的设想相反,但合着昨夜有人报信给计曼苏的事,情节也恰巧吻合。”

  霍桑突然仰起了身子。“吻合?”

  “是啊。照眼前的情形,我们早先的设想不得不加修正了。这两件事分明是两个人做的,并没有相互的关系。一个人行凶,一个人劫物,时间上也未必见得一定相同。你先前假定是一个人的设想,大概是错误的。”

  “晤,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告诉你。我看王福追捕不着的是一个人,那行刺爱莲的是另一个人,却并没有被人瞧见。据我料想,这刺客也许是被人贿买出来的。所以这里面还有两个人——一个人主使,一个人实行。”

  霍桑瞧着地席沉吟了一下,才道:“那末,你说谁是指使的人?可是说计曼苏?”

  我立即应道:“是啊,但瞧昨夜有人敲门去见曼苏,很像是那实行的凶手在成功以后去报告。曼苏今天清早出去,也许就因为要和那凶手有什么接洽。你以为对吗?”

  霍桑又点着一支纸烟,沉思了好久,才缓缓答道:“你的话似乎太空洞。”

  我有些不服,抗辩说:“无论如何,曼苏的行动总觉得可疑。”

  霍桑点点头。“这倒不错,好在银林已经派人在他家门外监守着。假使他有什么新的活动,也逃不出我们的眼光。”

  我又想起了一个没有解决的旧问题。“那末,那丁惠德的手袋的确是被劫的。你又有怎样的见解?”

  霍桑吐了一口烟,皱眉摇摇头。“我实在说不出什么见解。这件案子越探究越觉得幻秘,我真模不着头绪。我的本意这两件案子是一个人做的,它的理由我刚才在北区分署里已经说过。现在这手袋既然证明是被劫的,那又觉得不合了。伦理,凶手行凶以后,目的既已达到,势不会再冒险劫夺人家的东西。那又像是两个人干的了。可是问题便复杂了。这两件事会有关系吗?那刺杀在爱莲的是谁?伊真有什么仇人吗?但昨夜里伊明明故意遣开了女仆,等待什么人去约会。若说是朋友,又何至一见面之后,便这样残酷地下手?那末,会不会竟是因行劫财物而误杀吗?……还有那劫手袋的人,既然预备了汽车,所劫的却只值二三十元的东西。不也是太反常吗?唉,这案子真续人的脑汁呢!”他缓缓吸着纸烟,皱紧的眉毛依旧无法分解。

  我重新提出疑问。“霍桑,你的确相信那汽车是匪徒持地雇定的吗?”

  霍桑淡淡地道:“我早已确定了,只是你不相信罢了。”

  我又道:“你怎样确定的?有根据吗?”

  霍桑拿下了纸烟瞧着我,答道:“根据吗?那是显而易见的,论情你也应当想得到。你想那汽车若不是匪徒预先雇备,那一定是强借人家的。因为在上海,眼前还没有沿途出租的汽车。若说强借,必须有恐吓的器械。但那人的凶刀既然早已丢掉,难道他身上还另外藏着手枪吗?否则,他手中没有武器,就算跳上车去,汽车夫就盲服从地吗?若说汽车是空的,车中恰巧并没有车夫,那末,停在街头的空车,车门不会不锁,那太仓皇间怎么能开了车门上车?再退一步,就算这空车的门没有锁,那匪徒跳了上去,自己又会开车,利用着逃去了,但那汽车的车夫或雇主既经失车,势必要报告警署。怎么此刻还没有听得失车的报告——_”

  电话的铃声突然打断了霍桑滔滔不绝的议论。霍桑忙丢烟尾立起来。

  他带着期望的声调说:“我希望有什么新的发展。

  五、申壮飞的消息

  电话中的消息是关于了案的。报告的是警士王福。他已在岳州路一带调查过,并没有人遗失汽车。但他碰到一个邮局里送快信的邮差,据那邮差说,昨夜十一点光景,他坐了脚踏车从岳州路经过,看见一辆黑漆的双人座位的汽车,停在相近通州路口的岳州路上,车中却空虚无人。

  霍桑向我说道:“包朗,现在你总可以相信了罢?那汽车实在是凶手事先预备的。车上既然没有人,显见那人自己也会开车。还有一点,十一点钟时这汽车已停在岳州路上,更可见那人守伏的时间很久。

  霍桑对于这个信息既然非常兴奋,我也不好扫他的兴,就不再分辩。午饭过后,他特地打电话到总署里去通知稽查员徐星侠,教他想法往汽车捐照处去查一查一九一九号汽车的车主。因为那天是星期日,捐务处停止办公,不能不请徐星侠设法。一方面他又用电话想问问汪银林关于申壮飞的消息。但汪银林还没有回总署,我们只得在寓所中等待。

  霍桑到化验室中去拿出了两张放大的照片来,那就是他从庄家门上摄下来的指印,也就是他回寓后费了两个钟头的成绩。

  我问他道:“有结果吗?

  霍桑点点头道:“总算有些结果。我已查出那三个指印是左手的,最下面的一枚小指印还清楚可辨,线纹很细。我知道掌印和指印是属于两个人的,因为掌印的凸纹,比指印的凸纹粗得多;并且掌印和指印交叠在一起,也见得这两个人的高度彼此不同。

  “那末,可是有两个人在不同的时间印上去的?

  “正是,但指印先印,掌印却覆在上面。

  我瞧着他说:“我早说有两个人。

  他顿了一顿,南响地说。“那三个指印比较地捺得重些,那掌印轻些,”他顿了一顿又说:“那掌印也许是在发案以后有什么人无心印上去的。

  四点钟近了。午后的热度升涨得非常剧烈。门外树头上的蝉声,嘻嘻不绝地益发叫得人烦躁不安。我们虽不住地挥扇抹汗,还故不过热力的压迫。可是就在这闷热难熬的当儿,江银林忽然汗流满面地从外面走进来。他一手抹着额角上的汗珠,一手拿着他的一顶龙须草帽用力当扇子乱挥。霍桑招呼他坐下了。施桂送进一杯冰水来。汪探长中饮似地喝完了,便喘息着说话。

  “霍先生,凶手已经查明白了!

  霍桑动神地问道:“当真?是谁?

  “就是那个申壮飞。

  “嘱?……有证据吗?

  汪银林点头道:“有的。我到大沽路申家里去,看见他的母亲。据说壮飞出去了,我又问他往哪里去的,伊回答不知道。这已经可疑了。我自然要根究情由,可是那老妇只说壮飞是昨天下午出去的,临行时不曾说明往什么去处。我不满意,艾再三盘话,伊才说:胜飞有一个最相熟的同学,叫仇大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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