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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刃碧血-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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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六七分钟,剧情有些开展了。
一个穿黑色长衫的人从北面走过来,在走近车行时,蹑着足尖地走。晤,这一出武剧大概要开场了。我起先以为那穿黑衣的人就是霍桑,准他行路的姿态,又觉得不像。我从电杆背后走出来,悄悄地跟在那人的后面。那人到了车行门前略略停步,向门缝中窥探了一下,又继续向南进行。这人大概是一个探伙,本来派在较远的地点,我起初没有瞧见。
我重新走到车行门前,里面电灯依旧亮着,还有谈话声音。我看见有一条很阔的门缝,正想向里面探听一下,忽觉得我的肩膊上有人轻轻拍了一下。我回转头来,看见另一个浑身墨黑的人——是汪银杯。他向我招招手,就转身退去。我跟着他走。到衡对面的电杆旁边,他方才立定。
我低声问道:“霍桑呢?”
银杯附耳答道:“回去了。
“回去了?怎么?”
“他另有任务。这里的事我们尽可以对付。”
另有任务?太奇怪1我真模糊了。
我问:“现在怎么办?”
银林说。“我们就在这里等一等。”
“等谁?等霍桑来了再动手?”
“不是。等凶手。”
这时那黑衣人又从南面回过来,走近汪银林身旁,低声报告。
“电话打过了。”
“打通没有?”
“通。霍先生接的。”
“好,你到那边去辞。”江银杯向街均指一指。
那黑衣人听了银杯的命令,点点头走过去。我仍旧在门葫芦中。
我又问:“银林兄,究竟怎么一回事?霍桑既已回去,为什么又打电话给他?”
银林说:“他跟我约定的,等凶手回到车行,就通知他。”
“为什么?”
“他要通电话给凶手,引他出来。”
我仍摸不着头绪。“我们不能进去捕捉吗?”
汪银林摇摇头。“不能。霍先生说,一定要等他自己出来。”
这又是使人无从索解的一点。这车行党是特殊的禁地,连法律的权力都达不到吗?
时间一秒秒地过去,我们默默地等着。凉风飒飒地吹袭。身上感觉的不单是凉快,简直已越过了凉快的限度而有些凛然了。我的满肚子的疑团,在盲目的等待中,几乎要耐不住地爆裂。汪锡林频频用手抚摩他的胖须,显然也感到不对。我们这样子等…一等…要等一辈子吗?
不,剧情的高潮开展了。对面车行的门开了半扇,有一个身材短小穿白色短衣的人,探头出来,向左右望了一望。银杯急急将我拉到电杆背后,静伏着不动。那白衣人好像看见马路上并无危险,就提着一只小皮箱,从车行里走出来、另有一个人替他关门。那短衣人再度小心地陈望了一下,就向南急走。将近到华记路口,他正打算向东转弯,汪银林和我早已急急地跟在后面。银林连上一步,突然发出一个命令。
“阿大,慢些走!
这命令声显然使那人大吃一惊。他停了脚步回转头来,可是只是一瞥,接续的是一声惊喊,便回头向华记路奔去。转角上早有两个黑衣人埋伏着,这时并肩地闪出来,阻住了阿大的去路。阿大前进的路线断绝了,索性旋转身来,丢下了皮箱,举着拳头直向汪银林扑过来。银林也早有准备,把肩膊一偏,就张着两臂迎过去。一转瞬间,两个人便扭做一团。
我自然不能袖手。可是我走到二人的近旁,汪银林忽然倒在地上,分明敌不过阿大。我挥起一拳,击中了阿大的后颈。他晃了一晃,便回身来跟我周旋。幸而两个探伙平也奔过来相助。阿大的确很矫捷,一个拳头飞起来,第一个探伙不及回手,便仰跌在人行道上。
第二个人又扑过去。阿大把身子一蹲,那探伙反自己覆倒在地上。
我见他连败三人,显见不能轻敌。我虽然会打几套拳术,但时机既急,不容稍许犹豫,力敌似乎不是上策。我摸出手枪,照准他身体的下半部发了一枪。第一弹没有打中。但第二次的枪声一响,阿大刚想投步的脚已站立不住。他又晃了几晃,终于倒在人行道的边际。
汪银林和两个跌倒的探伙已经爬起来。另有一个人也从德州路那端奔过来。汪银林拍拍他的黑纺绸长衫,俯身将阿大扶起。又取出电筒来照照。我的枪弹打中在他的小腿上。
汪银林低声说:“还好。……李庆,快把汽车开过来。”‘
最后参加的一个探伙应了一声,便急步向北面退回去。我才知德州路的北面,另有汽车和守伏的人。这一次的布置是相当周密的。
银林取出手铐将阿大捞上,又低声说:“震先生要用电话引这家伙出来,也许就想免除一番殴斗。包先生,你这两枪没有惊动他的伙伴们,还算巧事。
我不回答,细看那马阿大的面貌,一双怕人的黑眼,给两条刀形的粗眉罩着。黝黑的脸上筋肉突起,一张厚唇的阔嘴,更象征他的凶暴残忍。他的身材虽矮,却坚实有力,他的裤脚管上染了一摊红色。两辆汽车已从德州路那面驶来。一个曾经跌倒的探伙已将丢在路上的小皮箱抬起来,一只手在抹鼻管里流出来的血。阿大这一拳着实有力。探伙们将阿大扶进了车子,让银杯和我上车,又将皮箱塞进了车厢。他们自己坐上另一辆车。
十一、隔一层纱幕
车子开了。阿大的眼睛闭拢了,身子斜靠在车座的一角。银林不理会他,拿起皮箱来搜索。他从箱中摸出一卷钞票,几件衣服,内中有一件旧竹布的长衫,颜色已变成灰暗。他翻开箱子的夹袋,有一个小纸包,包中是一只镣翡翠的戒指。
银林瞧了一瞧,喃喃地说:“唉,这戒子是女子的。……晤,一定就是庄爱莲手指上的东西。”他旋转头瞧我。“包先生,你还记得爱莲手指上有个新鲜的戒指痕吗?”
我点点头不答。他又从皮箱子底上搜出一个皮做的刀鞘。刀鞘的皮已磨擦阳S常光亮。
我不禁惊呼说:“这就是那把行凶尖刀的壳子。”
银杯高兴地说:“是,是一个最重要的证据。”他吐出了一口气。“我想现在署长可以打个回电给庄清夫哩!
阿大似乎已昏晕过去,闭着眼睛,不声不动,身体也斜得要横躺的样子。
我问汪报林道:“你们怎么知道阿大是凶手?是计曼苏供出来的?”
汪银林答道:“不是。计曼苏一句也不肯说。这家伙是霍先生查出来的。”他的眼梢在掰微微呻吟的车夫身上掠了一惊。
我沉吟着,又问:“我已经半天没有见霍桑。他用什么方法查明白的,你可知道?
汪银林皱着眉毛,说:“我也不大清楚。他只说这两件案子,受着同样的刀伤,刀显然是一个要证。他又从刀上推想,知道凶手是一个下流人;王福看见那个暴徒是趁汽逃去的,他又假定汽车是另一个要证。”
“他怎样知道阿大在飞马汽车行里?”
“这个我也不大明白。我还没有机会问他。
我停了一停,又问道:“那末他行凶的动机是什么?霍桑可也说过?
汪银林摇头道:“没有。不过这一点现在已很明白。他数着手中的那卷钞票。”‘这里一共有三百二十多元。这戒指至少也可以值百多元。
我问道:“你以为他的目的果真是图财?”
汪银林一壁把东西放回皮箱中去,一壁得意地说:“是啊。我早就料到如此。前天勘查时,我不是就这样说过的吗?
我应道:“是的,我没有忘记。但据你看,经过的情形怎么样?
汪银林踌躇了一下,像在整理他的思绪。他又瞧瞧车座角里的斜躺的阿大,又像企图让阿大自己供出来,可是事实上又不可能。
一会,他慢慢地说:“据霍先生的调查,爱莲常喜欢坐汽车。——有时跟计曼苏一起,有时候伊也单独坐了汽车兜圈子,因此伊和阿大认识。阿大知道伊有钱,又知道伊的父亲在清夫和车夫们都已往庐山避署去,家中除一个老头儿银林,没有壮年男子。他趁这机会便在半夜里进去行劫。
我说:“但爱莲家里当时好像并没有盗劫的迹象。
银林忽指着皮箱,说:“这里面的戒指明明是从伊指上取下来的。钞票也许是爱莲伪私款,一所以家中人没有觉察。”
我觉得这个解释不大圆满,但并不反驳。
他又自动地补充。“我看他大概先去敲门,因为他是熟人,要进门总容易。不料那时候爱莲恰巧在等待丁惠德去约会,还没有睡。爱莲听得D阿J声音,必以为就是惠德。谁知开出门出,便被阿大结果了性命。那时门已半开,尽可以容一个人进出。阿大就悄悄地进去,窃取了戒指和钱,随即退出来。那时候既然没有呼声,自然人不知鬼不觉了。
我继续问道:“丁惠德的事怎么样?
汪报林胸有成竹似地说:“这又是碰巧。”他指指上半身横躺而呻吟不绝的阿大。“他从庄家出来以后,恰巧惠德要走到转角。他就乘势将伊刺了一刀,随即逃到了岳州路,乘了汽车逃去。
“有什么理由?
“理由很明显。他不是专诚行劫,一定是惊惶中撞见了惠德,怕伊发觉他的凶谋,才想干脆地灭伊的口,又乘便劫了伊的手袋。后来又因王福的追捕,他不得不丢了手袋逃命。要不然预备了汽车专劫一只手袋,天下没有这样肯下大本钱的强盗。
我不表示什么,转了话题问起申壮飞的事。
银林说:“那完全是另外一件事。霍先生已经把凶手证实。回头你到了警署,可以看看那个凶手。
汽车到了总署。我还希望听听阿大的口供,但这希望没有如愿。阿大依旧在半醒状态中,立即被送进市立医院里去。我到拘留室中去看那杀死申壮飞的凶手,是个面目狰狞的赤足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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