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小龄童品西游(上)-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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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妖颠倒是非淆，对敌慈悲对友刁。
　　咒念金箍闻万遍，精选白骨累三遭。
　　千万当剐唐僧肉，一拔何亏大圣毛。
　　教育及时堪赞赏，猪犹智慧胜愚曹。
　　可以看得出，郭沫若对唐僧的是非颠倒、不辨真假恨之入骨，咬牙切齿，甚至说出了“千万当剐唐僧肉”的词句。其实他的感受，与大部分读者读《西游记》的感受是一致的。
　　而毛主席观看了我父亲主演的电影《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后，又于1961年10月10日在中南海怀仁堂观看了舞台演出。回忆起当年的场景，父亲至今尤感身临其境，“当时在中南海，又紧张又想知道到底谁来看戏。我上台时有一个习惯，从来不看台下的观众。结果等到晚上八点钟，在演到唐僧与白骨精对话的时候，我有机会向台下看去，毛主席坐在第五排，刘少奇和邓小平分别坐在第三排和第二排。他们后来告诉我，毛主席在看戏的过程中有五次鼓掌和六次大笑。”
　　后来毛主席又看了一次电影，1961年11月17日写了一首《七律——和郭沫若同志》：
　　一从大地起风雷，便有精生白骨堆。
　　僧是愚氓犹可训，妖为鬼蜮必成灾。
　　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
　　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
　　毛主席认为：“僧是愚氓犹可训”，唐僧是可以进行教育和改造的；“妖为鬼蜮必成灾”，我们应该憎恨的是妖怪，对待妖怪就要像孙悟空持棒降妖一样，绝不能手下留情，今天尤其需要提倡孙悟空这种勇敢的斗争精神。

　　第17节：第三章　历史上的玄奘和小说中的唐僧（8）

　　显然，比起郭沫若来，毛主席对唐僧和孙悟空的评价要理性得多，然而，他对唐僧也没有多少肯定的意思。事实上，他们对唐僧与孙悟空的看法是很有代表性的。一般读者在读《西游记》的时候，也都是歌颂和赞美孙悟空，讨厌甚至憎恶唐僧的。
　　1964年，毛主席到了杭州，又一次提出要看我父亲的戏。当时我父亲的脚受了伤，他表示没有问题，咬咬牙可以演。当地的领导把情况如实向毛主席进行了汇报，毛主席说：“受伤了不宜再伤上加伤，这次就不要演，我以后还会有机会看的。”
　　后来当我父亲知道这是为毛主席演戏，又后悔又感激。后悔的是当初如实报告了伤情，其实咬咬牙也能演；感激的是，毛主席如此地关心一个普通的艺术工作者。
　　然而，唐僧作为孙悟空的师父，在孙悟空的心目中有着崇高的地位，孙悟空真心真意地敬重唐僧。他曾经说过，我为人做了一场好汉，只拜了三个人：西天拜佛祖，南海拜观音，五行山师父救了我，我拜了他四拜，并亲口对唐僧说：“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等与你做徒弟，就是儿子一般。”在西天取经途中，他全心全意保护唐僧，悉心照料唐僧，披荆斩棘，降妖除怪，赴汤蹈火，勇往直前。即使被唐僧误会，受到紧箍咒的折磨，也从不抱怨，还是一心一意想追随唐僧左右。
　　这个生性高傲，不肯屈居人下，见了玉皇大帝也只称其“玉帝老儿”的大圣，为什么要拜倒在没有多少本事的唐僧脚下而一心追随呢？唐僧从五行山下救出了悟空，我们可以说悟空是为了报答唐僧的恩情而拜服他的，但仅此还不足以使悟空拜服唐僧。孙悟空在小雷音寺被黄眉怪合在金钹之内“限三昼夜化为脓血”，亢金龙也曾拼着性命救助他，以致累得“力尽筋柔，倒在地下”，可他出钹后连一句谢谢的话也没说，可见知恩图报并不是根本的原因。
　　观音菩萨授唐僧以紧箍咒借以驯服悟空，只要唐僧念起紧箍咒，孙悟空的头就疼痛难忍。因此，我们还可以说是唐僧的紧箍咒制服了他。不过，在孙悟空跪在唐僧面前拜上四拜的时候，他并没有戴上紧箍咒。即使后来戴上了，在三打白骨精后，唐僧写了贬书，发誓与他断绝师徒关系之后，将他贬回花果山时，他是可以不再回到唐僧身边，而是自由自在地在花果山生活的。
　　那么，孙悟空拜服唐僧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呢？下面将揭开谜底。
　　当唐僧师徒四人到达灵山，唐僧感谢徒弟们的保护时，孙悟空说：“两不相谢，彼此皆扶持也。我等亏师父解脱，借门路修功，幸成了正果。师父也赖我等保护，秉教伽持，喜脱了凡胎。”谈到孙悟空与唐僧的关系，人们一般只意识到：孙悟空保护唐僧西天取经，没有孙悟空，唐僧真经难取。但人们却忽略了另一个方面：孙悟空最后成为斗战胜佛，修成正果，是靠唐僧的提携和帮助才实现的。
　　也许有人会问，孙悟空为什么只有跟着唐僧西天取经才能“得成正果”呢？这是因为，唐僧西天取经是由佛祖安排、“有信有德”的太宗皇帝钦定的事业，要解决人间“多贪多杀，多淫多诳，多欺多诈；不遵佛教，不向善缘，不敬三光，不重五谷，不忠不孝，不义不仁，瞒心灭已，大斗小秤”等等的劣行，目的是要“劝人为善”。“根源又好，德行又高”的唐僧虽然生逢盛世，知遇明主，但他的父亲被强盗害死，母亲被强人霸占，自己也是死里逃生，其根本原因是人心不善。取经就是要“修心”，进而劝善。孙悟空曾经大闹天宫，属于“欺天诳上”，因而也需要通过西天取经来修心。不能修心，便得不到真经，孙悟空就只能永远被压在五行山下，更别说成正果了。而要到西天取经，只有跟着唐僧，别无他路。吴承恩为了强调唐僧在取经队伍中的核心地位，在真假美猴王一回中，还通过沙僧之口驳斥了孙悟空：“自来没‘孙行者取经’之说。……若不得唐僧去，哪个佛祖肯传经与你！”由此可见，西天取经唐僧是必不可或缺的。这就是孙悟空为什么心悦诚服地敬重唐僧、全心全意保护唐僧的根本原因。

　　第18节：第三章　历史上的玄奘和小说中的唐僧（9）

　　就西天取经所要达到的目的而言，唐僧作为孙悟空的师父也是理所应当的。取经的最终目的是劝人为善，而比起悟空来，唐僧更具有“善心”，自然成为取经队伍的核心。唐僧常说：“出家人时时常要方便，念念不忘善心，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并坚定执著地实行着对善的追求，“微生不损，见苦就救”。孙悟空保护唐僧西天取经是为了修成正果，取得真经，劝人为善，而有些“不善”的孙悟空拜“一心向善”的唐僧为师父并真心真意尊崇他、爱戴他，也就再自然不过了。
　　由此可见，孙悟空与唐僧的取经目的是完全一致的，而唐僧的核心地位也是不可动摇的。然而，孙悟空与唐僧的关系不仅仅是师徒的主从关系，《西游记》充分描写的是孙悟空与唐僧在西天取经路上的种种矛盾和冲突，正是这些矛盾冲突影响了人们对他们的不同认识和评价。
　　孙悟空与唐僧的矛盾冲突是在“劝人为善”这一点上，师徒二人的追求目标是一致的，然而，对于如何才能使人为善，师徒二人是有矛盾和冲突的。这种矛盾和冲突直接体现为如何对待西天路上的妖魔。
　　妖魔是取经事业的破坏者，他们有的阻挠取经的进行，有的要吃掉取经的组织者和领导者唐僧，有的则明目张胆地干着与取经目的相背离的种种恶行。在如何对待这些妖魔和怎样处理这些妖魔的问题上，唐僧与孙悟空常常发生矛盾和冲突。唐僧“微生不损，见苦就救”，“一心向善”，人妖不分，见了妖魔只知念佛诵经，以为这样可以祛退妖魔。所有的妖怪也都知道，对唐僧“只可善图，不可恶取”，“若要倚势而擒，莫能得近，或者以善迷他，却到得手”。于是或化作美女、稚童，或变为老妇、老丈，或假意斋僧，或幻显佛寺，借以迷惑唐僧，实现阻挠取经的目的。而孙悟空则不同，他见妖必除，除恶务尽，他的观点是：“妖精乃害人之根，你惜他怎的！”“人没伤虎心，虎有伤人意，他不弄火，我怎肯弄风！”他的办法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不善”的手段来对抗恶，不降伏妖魔不罢手。这样，悟空与妖魔也就难免有一场场恶斗。然而，在悟空与妖魔的恶斗中，唐僧的“善心”常常成为悟空的累赘，间接地帮了妖魔的忙。悟空一方面要与妖魔作斗争，另一方面又要与唐僧的善念作斗争。《西游记》在具体描写这一复杂关系时，辛辣地讽刺了唐僧的愚蠢和顽固，热情地歌颂了孙悟空的机敏和果敢，同时也揭露了妖魔的狡诈和凶残，给人们深刻的思想启迪。
　　《西游记》中，作者充满了对唐僧的不满和对孙悟空的同情，赞扬了孙悟空的爱憎分明和勇敢顽强，批评了唐僧的“人妖颠倒是非淆”，在宝象国，唐僧被黄袍怪变为老虎时，孙悟空说：“师父啊，你是个好和尚，怎么弄出这般个恶模样来也。你怪我行凶作恶，赶我回去，你要一心向善，怎么一旦弄出个这等嘴脸？”这里，孙悟空其实是在规劝唐僧，把自己的“行凶作恶”与唐僧的“一心向善”加以比较，用眼前的事实来证明唐僧的观点在现实中是行不通的。然而，唐僧并没有真正吸取教训，还是不辨真假，这使得人们对唐僧产生了厌恶以至于憎恨的情绪。
　　对此，有很多人会说在《西游记》中，唐僧是作品批判的反面人物，孙悟空是作品肯定的正面人物，他们是两个根本对立的形象。这种看法是不符合作品实际的。首先看看作品中孙悟空对唐僧的看法。孙悟空认为唐僧是“忠良正直之僧”，保护唐僧和敬重唐僧是自己的本分。在五庄观师兄弟三人背着唐僧偷吃了人参果，后来师徒四人被镇元大仙捉住，镇元大仙要用七星鞭打唐僧，悟空为免师父受苦受罪，连忙说道：“偷果子是我，吃果子是我，推倒树是我，怎么不先打我，打他（指唐僧）做甚？”悟空把责任都推在自己身上，主动替唐僧挨打。在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