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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常道之祸起萧王-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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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今时此日,他不愿去想。
因为,这天,是他和她真正的大喜之日。
是夜,两人顺利地拜了天地、入了洞房。
毕无庄亲手挑开了盖在慕朝栖头顶的喜帕,与她喝下了未尝饮过的合卺酒。
慕朝栖不清楚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一路配合他成了这个亲的,只晓得本该戴着凤冠穿着霞帔无比幸福的新娘,此刻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
是的,她而今所拥有的,只剩满满的苦涩与悲凉。
不管今日她的周围如何喜气洋洋,明日她都将褪下这一身喜服,远离这个带给她太多悲喜的地方。
上述想法始终盘踞在脑海中,让慕朝栖根本提不起一丝劲道,来强颜欢笑。
是以,自行摘下凤冠的她神色淡淡地坐在床沿,兀自望着跳动的烛焰出神。
这个时候,毕无庄业已在她的身旁坐了许久。
分明是一对“新婚夫妇”,两人却皆是不言不语地坐在那里。
“我们说说话吧。”直到毕无庄先一步开口,才勉强打破了现场沉默的气氛。
之所以说是“勉强”,是因为几乎从头到尾都是毕无庄一个人在说,而慕朝栖,只是静静地听着,不曾搭话。
她听他回忆了年少时鲜衣怒马的光景,听他描述了皇族中人悲欢离合的辛酸,听他谈起了两人自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慕朝栖觉得,她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这么多的话。
这些听似天南海北、漫无边际的过往,实则是他近半生的写照。
原来他也和她一样,不喜争权夺势,不喜谋霸天下,只愿依山傍水,无拘无束。
原来他也和她一样,将他们见面至今的一点一滴都刻在了自己的心里。
原来他也和她一样,清楚地记得,今晚会是他们共处一室的最后一夜。
“朝栖,我曾经无数次地设想,如果我不姓毕,你的母亲也不姓府,是不是你我之间,就可以不必横着一个天下?”
慕朝栖仍是一语不发地听着,唯有一双朱唇微微抿起。
“只可惜这仅仅是我的幻想,不论是你还是我,肩头都有卸不去的责任。”
怅然若失的话语一字不落地传至耳畔,让深有同感的女子只觉五味杂陈。
“可是……我竟头一回觉得,这压在肩上的担子……是那么沉……那么沉……”
沉到……将要令我失去你——失去我此生唯一的挚爱。
听闻男子略显异样的语调,慕朝栖鬼使神差地侧首望去,恰巧撞上了对方含笑带泪的目光。
电光石火间,她的心被揪紧了。
原来她自始至终不去看他,就是害怕目睹他这般痛苦而隐忍的眼神。
因为一旦四目相对,她就无法再挪开她的视线。
果不其然,她很快就僵直了身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漆黑幽深的眸子。像是被他的眼神定住了心神一般,她看着他缓缓伸出了右手,轻轻地抚上了她的侧脸,却如同魔怔了似的动弹不得。
而这个时候,努力保持着微笑的男子已然一点一点逼近了她的唇齿。
她忽然就闭上了眼——这才惊觉,自己的眼眶里也是一片濡湿。
下一刻,预料之中的触感便欺上了她柔软的娇唇。
没有太多的欲望,有的只是无尽的绝望。
她任由他的吻落在她的玉唇、她的脖颈,任由他欺身将她安放在床榻之上,任由他解开了彼此的衣襟,然后运功熄灭了屋内所有的灯火。
一室痴缠,一夜放纵。
翌日,晨光熹微,她先他一步睁开了双眼。
均匀平缓的鼻息颇有节律地打在慕朝栖的脸上,她借着自屋外而入微弱光亮,以眼睛代替双手,一笔一笔地在内心深处勾勒出他的容颜。
他双眉轻锁着,好像就连在睡梦之中,都难以安然。
是了,自从他真实的身份暴露在她的面前,她就没见他有一次笑得舒心过。
那温文尔雅、云淡风轻的笑容啊……她果然是再也看不到了。
不过,待她离开之后,时间……总有一天会把它还给他的吧。
思及此,她面无涟漪地坐起身来,悄无声息地穿衣下床。
她最后一次坐在他于暮春时节特意为她购置的梳妆镜前,安安静静地整理了妆容。
接着,她起身迈向房门,终是忍住了回头一探的欲念。
然而,就在门被打开又被阖上的一刹那,屋里侧躺着的男子却蓦地睁开了眼。
此刻,他的眸中一片清明。
他已经醒了很久了。
久得……已在黑暗中忍受了无数次将要分离的苦痛。
他心爱的人,终究是离他而去了。
此去一别遥无期,绿水青山两相隔。
他悲痛难抑地闭上了眼眸,眼角倏尔滑落两道温热的液体。
十日后,玉衡国迎来了新一年的朝阳,也迎来了新的统治者。
去年此时还被传言活不过来年春天的萧王,一年之后居然荣登大统,终结了这个国家多月无主的局面。
消息传至仍旧藏身于玉衡国内的银婆婆耳中,气得她简直就要吐出一口老血来。
这帮玉衡国的蠢货,真是蠢得叫她无力再骂了。
可就在她缓了好几天都还没缓过劲来的时候,皇宫里又发出了一道惊天动地的诏令。
那刚登基没几天的新皇帝,竟然下令将侵占得来的宝地归还与辅国,并且释放所有被玉衡奴役的辅国子民。
这样的决定,无异于主动帮助当年被本国吞并的辅国匡复河山。
圣旨一出,朝野上下均是瞠目结舌。
他们的新主子……疯了?
上述痴傻的念头不由分说地浮现于几乎每一个臣子的脑海,但有些当初就不赞同玉承帝进犯之举的大臣们倒是很快回过神来,打心眼里赞赏起新君的仁慈与明德。
然而,到底是存在着那么一群人,完全不会如此思量——至少,萧王府里再也没见着少夫人的金叔,彻底沉不住气了。
他甚至不顾一切地冲到玉衡禁宫里,找到了“罪魁祸首”,劈头盖脸地就质问道:“少主非但放走了少夫人,如今连大好河山都要拱手让人吗!?”
正独自一人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的毕无庄面色如常地抬起头来,注视着怒气冲冲的老人,神色淡然道:“本就不属于我们的东西,何苦强求?”
“少主!!!”金叔简直快要气得七窍生烟。
“金叔当年也饱尝过家人被害、家园被夺的悲痛,缘何而今却要将这种痛苦加诸于旁人?”面对来人怒不可遏的责难,毕无庄却是双目无神地反问。
怅然若失的口吻,令闻者心中闪过昙花一现的迟疑。
但金叔很快从一闪而过的情绪中抽离,转而义正词严地反驳:“正是因为老奴深知那份苦痛,才要拼尽一生,助少主一统天下!”
如此一来,这片华夏的热土上,便再也不会有什么七国,人与人之间,也再也不会有血腥又残酷的纷争。
“金叔你错了。”让老人始料未及的是,他铿锵有力的一句话,换来的却是对方直截了当的否定,“无论天下如何统一,只要人的欲望和野心还在,这世间就永远都不会有真正的和平。”
“你……”与男子道不同不相为谋的金叔几乎将欲口不择言。
“我言尽于此,金叔若是执意反对,便寻他人来替了我吧。”
什……什么?!寻别人来代替他?!少主这是说的什么浑话!!!
眼见毕无庄说完这句话后就自顾自地批折子去了,金叔只觉一口怒气憋在胸前,堵得他几乎想要吐血。
是以,气急攻心的老人抖着胡子拂袖而去——结果还没回到王府呢,就真的当众呕出一口殷红来,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两眼一黑。
他这边气得一病不起,那边厢,银婆婆也怒得想要拿砚台去砸毕无庄的脑壳。
“好事都让那臭小子给占尽了!!!现在还想装好人?!他以为他摆出一副仁君的嘴脸,当初的血海深仇就能一笔勾销!?”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的老妇人恨不得冲进玉衡皇宫痛骂某人一顿,但这不现实,所以她只能当着多日前只身归来的慕朝栖的面,一个劲儿地怒骂毕无庄。
可惜,面对她慷慨激昂的一番陈词,坐在屋里兀自品茗的女子却是不动声色。
注意到这异常的反应,银婆婆不由自主地起了疑心。
她回过身来走到慕朝栖的跟前,拧紧了眉毛质疑道:“朝栖,你该不是同他妥协了吧?”
手执茶具的女子闻言面不改色,抬起眼帘注目于一脸狐疑的老人,语气平静地回答说:“我没有与他达成任何协议,一切……皆是他擅自所为。”
不过,毕无庄会做出此事,她倒是丝毫不觉意外。
毕竟,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和辅国的百姓们流离失所,定会将原本就属于他们的江山悉数送还。
慕朝栖眸光一转,望向了窗外万里无云的天际。
从此以后,天南海北,两不相欠。
作者有话要说:
☆、萧墙
慕朝栖给出的回答,银婆婆倒并不怀疑。
要知道,眼下的她终日郁郁寡欢,眼神更是沉寂如水,根本早就失去了撒谎的欲念。
就好像她的人生已然走到了终点,已然再无明媚的阳光。
唉……谁又会想到,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当年杀害朝栖双亲的并非毕无庄,而是他的二哥——弼国的二皇子。
当慕朝栖将这一事实告知与银婆婆的时候,老人家也是万分震惊的——她甚至于一瞬间生出疑虑,想着是不是朝栖这丫头在设法替毕无庄那小子谋求生路。
但一看女子毫无神采的双目和沉静似水的面容,她就可以断定这孩子没在说谎。
“那他的二哥呢?”
“死了。”
至此,简短的对话戛然而止。
直到缄默了好一会儿的慕朝栖突然启唇道:“婆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陆大哥中了断情散?”
银婆婆霎时心下一沉。
近一个月前,察觉事情有变的她曾四处打听陆修的下落,谁知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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