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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鹊君-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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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景天衍,是个心里装得下天下事的九五之尊。
闻重骨子里是孤傲的,不愿再去遭那一党人的白眼。如今天衍身边聚集着一批当世俊杰,早已不是当初他孤弱一人,紧抓闻重衣角对峙群臣的姿态了。
闻重正凝眸沉思,突然一个十岁的小男孩跑了进来。
“阿呆,你来做什么?”闻重走过去,蹲在小男孩面前问。见他鼻涕流到了嘴边,闻重掏出帕子给他抹掉。
“伯伯,钱,阿呆吃糖。”小男孩说着口水流了出来。他两只眼睛的距离明显太宽了。
闻重从兜里掏出两个铜板,放在阿呆手里,对他说:“叫你娘给你买糖吃,自己不出去,好不好?”
“娘,买糖。”阿呆呵呵笑道。
“对,找你娘去。”闻重送他出了屋,看他跑去了西厢房。
当年闻重在澶州曹村救了一对母子,一年前这个叫荷花的女子带着呆傻的儿子来到京城,说是近来听到了孩子爹的消息,来京城寻他。想在闻重这讨个厨娘的差事做,攒够了盘缠再去找。女子说得凄楚,闻重一时心软,就让他们住了西厢房。东厢房已经住了个三年前来雇来的仆人。
闻重送出了阿呆,一个人踱到了后院。他站在廊上,点了吴翰尧送他的细杆烟斗,一边吞吐着一边恍惚的望着墙根的几株竹子。后院被荷花辟成了菜园,竹子大多砍了做菜地的围栏了。
烟雾缭绕中,闻重觉得心里稍稍舒坦了些。
山阳来寻他时,不禁踟蹰了步子。闻重俯在栏杆上,眼梢的皱纹悄悄地展开,往日紧绷绷的冷峻此刻都松懈了,整个人显得平静而柔和。
山阳不会对闻重的举止多嘴,他走过去道:“老爷,李将军的信。”把信递过去。
“先收起来,我一会儿再看。”闻重心不在焉的说。
山阳便走回去,依旧把这封信放在李思骁那些其他未拆封的一叠中。
翌日早朝,文德殿上。
殿前官宣新任吏部尚书墨青蓝入殿。
只见一人长身玉立,身着崭新的紫色官服,至殿,叩首呼万岁。声音如纱如缎。百官列班中传出纷纷议论,墨青蓝是个闻名南朝的文士,市井关于他轶闻甚多。如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待墨青蓝起身,正与天衍四目相对。
两人当时自然是各揣了心事,朝堂百官之前,心照不宣。
只见龙椅上天衍支颐微笑道:“爱卿,朕听说你早年简傲不驯,有意效仿巢、许狷介之士?”
墨青蓝安之若素,恭谦道:“狷介之徒不值效法,陛下厚德载物,松下自有清风,才是微臣和世人的楷模。”
这话里有春秋,天衍知道他这是讽刺自己昨日去露水坊之事,反正两边文武也听不明白,天衍索性笑道:“爱卿比朕年长,闻道在朕之前,朕比你还慢了一步吧?”
那墨青蓝忍着笑,极力郑重道:“‘伯也执殳,为王前驱。’”
天衍听得一怔,随即释然而笑。这人脑筋灵活,口才了得,他日非得把这笔账讨回来不可,他如此心里想着,却对这人更刮目相看了。
之后百官议事,不在话下。
作者有话要说:青出于蓝~~登场啦~~~~~
第二十章 吏部尚书
四月早晨,四处都透着股早来的春意。闻重抱着奏折走在禁中东西街上,两旁的百年木制殿宇仿佛要都在这春风细雨中发芽出新枝了。
自从家中住了荷花母子和山阳,闻重在家的时候便多了。宫中晚归的话荷花他们就待门等他,他过意不去,渐渐就把办公场所从次都堂搬到了家中书房。像今日这样有事与皇上商量的时候,再让山阳赶车送他到宫中。近几年来闻重有何政事都尽量在朝堂上言明,迫不得已才会拖得私下去垂拱殿面圣。
北国时常有些小动作,军队常常以此要求增加拨款。而自修筑大河东道以来,徭役赋税也不得不增加。虽是天下太平,南国收税采取的仍是泰明帝北伐时的制度。田赋按照亩输一斗的定额课取谷物,江南、福建等地,则每亩每年纳税三斗,分夏税秋税两次缴纳。除此还有“身丁钱捐”、“身丁米麦”、“丁口盐钱”等丁口之赋,并有皮革、筋角、农具、鞋钱以及曲引等税目,称为杂变之赋。两者都随同两税输纳。此外;纳税户还要轮流到各级政府去服差役。
这样的税收制度并不合理,不说地方各州县,单闻重这里就收到了不少上书和抱怨。他除夕前后趁假走访了江南一些地方,几个月来调出了不少各地的户口、耕田、赋税等情况,拟出更改赋税制度的新方案,打算征询天衍的意见。
他到了垂拱殿内门口,黄门请他稍候,便去里面通报。闻游目于庭院中的梅树,天下皆知天衍帝好梅,江浙等地的发运使每年都送来名贵梅树,被皇帝或送亲贵,或植于庭院。
闻重出神时,黄门回来了请他入殿。闻重站得久了,缓缓试着步子,迈过门槛。黄门盯着他抬腿时露出的厚厚棉裤看,被闻重回望一眼,才连忙低头退下。
进殿时里面正有人谈话,原来天衍帝、户部尚书赵元初、礼部侍郎范真、御史台主孟进等人俱已在座多时。天衍帝命人加座,置于第二位。
黄门奉茶来,闻重端起小饮一口,便放下了。
“闻大人近日可好?”天衍脸上犹带刚刚与众人谈论时的笑意,转过头寒暄道。
“尚好,劳陛下挂心。”闻重微微颔首道。
“诸位刚刚在谈论何事,我进来时听了一两句。”闻重把奏章握在袖中问道。
几个官员只换着眼神笑,天衍答道:“我们在说更改赋税制度的事。户部赵大人那里收到了不少上书,民间对现在的税制颇有微词。他夜以继日的起草了一篇赋税新制方案,今日拿来与几位爱卿讨论。”
“闻大人今日来,所为何事?”天衍问。
“微臣也正是为改革税制而来。”闻重答。
“哦?没想到宰相也有改革之心?”赵元初道,“请问闻宰相有何高见?”
闻重见他这样问,本不欲开口,然而今番就是为此事而来,总不能就这么回去。于是他道:“我认为目前南朝的赋税主要有两个弊端。其一是田税收纳的不公,其二是徭役过重。我想应当着各州县官员对已经垦种的土地作一次清查,以四边各千步作为一方,进行丈量……”
“闻大人与赵大人的想法不谋而合!如此新法推行便少些阻力了。那对徭役法宰相又打算如何变更呢?”闻重尚未说他拟定的具体之法,礼部侍郎范真便惊喜地大叫道。
闻重想不出礼部侍郎与赋税改革有何相干,但他不愿在垂拱殿与天衍身边宠臣冲突,便打住了话头,说起募役法:“现行的徭役制度,是每户轮番到州县政府应差役,我建议应改为由州县政府出钱募人应役……”
“钱从何来?”礼部侍郎范真反问道。
“诸路州县每年预计应用募役费用若干,由管内住户照户等高下分摊,大户多摊,小户少摊。”闻重解释道。
“那灾年怎么办?大户也不肯了。”范真笑着摇头道。
闻重看了范真半晌,才道:“灾年国库难道不拿钱粮救灾么,还要向百姓讨钱不成?往日里收的税收,便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未等范真说话,闻重便起身向天衍拜道:“陛下,既然赵大人已经有了草案,那我们上朝时再议,微臣先行告退。”范真问完话,闻重就知道与这等人再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这个新科状元确实有才学,然而至少还得五年历练,才站得住官场。
天衍起身道:“闻大人,你没别的事了吗?”
闻重拜辞:“无旁的事,微臣不再叨扰。”
见闻重出了东华门,山阳诧异他回来的这么快。然看出他面色不好,也不多问,赶了车往旧曹门街驶去。
随着天气回暖,万物都欣欣向荣起来。
天衍昔日与些市井的孩童戏耍,如今他们也各奔前程去了。只是这流连市井的习惯天衍已改不了,何况春暖花开,他想念起那些买卖人的吆喝声。
在和乐楼里喝了一杯茶,信步走到楼下的马市。不少马贩子叫卖着,街道拥挤不堪。天衍见前面围了一大群人,便也凑热闹的过去瞧瞧。
只见围观人群的正中,一个马贩子正牵着一匹俊俏结实的枣红马,手打在马臀部夸耀道:“我这匹马日行千里,这是当年弼马温大闹天宫时误跑下界的天马,瞧瞧这毛色、这蹄子!”
端的是一匹好马,天衍不动声色的观察了半晌,开口道:“你这马卖多少银子?”
马贩子见有人问价,伸出两个指头,用力比划两下。
“二十两?”人群中有人道。
“二十两你买撮儿毛!二百两!”马贩子吼道。
天衍真是看上这匹马了,只是出门未带这么多银子,正踟蹰着,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如纱如缎。
“马是匹好马,值这个价。”墨青蓝一身水蓝色长衫,从容言道。
“这公子识货!”马贩子顿时乐了。
只见墨青蓝走近,白皙的手指轻轻滑过马的前额,款款道:“此马白额入口至齿,名曰榆雁,又叫的卢。”众人目光皆落在他身上,已有人认出他就是墨青蓝来了。
然而却见墨青蓝拿下手指,摇扇微笑:“的卢马,奴乘客死,主乘弃市,乃大凶之马也。”
一瞬间众人皆呆若木鸡,下一秒哗然散去。
这人还真是喜欢制造轰动效果,天衍无奈的笑着想。只是那马贩子怎能轻易饶了墨青蓝,一把扯住他衣领。墨青蓝也不挣扎,只表情痛苦的别过脸。
天衍发现墨青蓝根本不会武功,放他不管恐真要受皮肉之苦,心一动,一把攥住马贩子的手臂,揽过墨青蓝,施展轻功飞身下到另一条街去了。
待脚落到地上,天衍把他放下。墨青蓝理了理衣服,才合扇向天衍拜道:“多谢景公子相救。”
天衍见他这副神色不乱的样子,不禁道:“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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