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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说我爱你-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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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控制下来,这才打了个哈欠,说:“天就要亮了,都回去睡觉吧。”
那些将领皆“啪”一声起立行礼,其中一位老将特别的恭敬,说:“六少要
保重,此后任重道远。”慕容沣点了点头,说:“今后还得仰仗诸位。”欲起身
相送,那些部属都连声道:“不敢。”鱼贯退出。
沈家平这才上前一步,低声问:“六少午饭晚饭都没有吃,叫厨房预备一点
消夜吧。”慕容沣这才觉得胃里有一种微微的灼痛,可是一点胃口也没有,只是
摇一摇头,说:“我去睡一觉,九点钟叫我起来。”
他嘴里虽然这样说,脚下却不知不觉往后走去,沈家平才知道是去看静琬,
他连忙跟上去:“尹小姐现在还不能移动,叫他们另外收拾一间屋子给六少休息
吧。”慕容沣说:“我去书房里睡,叫他们取铺盖过去就是了。”
沈家平答应着去了,慕容沣顺着长廊走到后面楼中,楼上却是静悄悄的,米
勒医生和两个护士都守在那里,见着他进去,都站了起来。
他放轻了脚步走过去看静琬,她仍旧昏睡不醒,乌黑的长发铺泻在枕畔,衬
得一张脸上半点血色也没有,米勒医生轻声道:“要等麻醉药的效力过去,她才
能够苏醒。”她盖着一床西洋的羽绒被,因为被子很轻,越发显得她身形很娇小,
睡在那么大的一张床中央,小小的如同婴儿一样柔弱。床对面的窗下放着一张软
榻,他在榻上一坐下来,随手就摸出烟盒来。米勒医生连忙制止他:“对不起,
六少,病人的肺部受过伤害,绝对不能刺激她咳嗽。”他“哦”了一声,将烟盒
放下。他坐在那里只说休息一下,可是这一整天辛苦劳累,身心俱疲,不知不觉
就睡着了。
他是军旅出身,只不过打了个盹,睡了一个钟头的样子就醒了。身上十分暖
和,盖着一床绒毯,他看窗棂里透出一线青白灰色的光线,瞧那样子天已经快亮
了。忽听床上的静琬呻吟了一声,护士连忙趋前去看,他也掀开毯子下了软榻。
静琬并没有真正苏醒,护士拿棉签沾了些水在她唇上,又给她量着体温,慕容沣
见她脸上略微有了些血色,伸手在她额头上按了按,看她的体温如何,她十分含
糊地叫了一声:“妈妈……”他不由低声道:“是我,疼得厉害吗?”她昏昏沉
沉的,护士悄声说:“现在她还没有清醒,让她睡吧。”他将被角掖了一掖,忽
听她呢喃:“建彰……”他本来弯腰弓着身子在那里,清清楚楚地听见这两个字,
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过了半晌,才慢慢地直起腰来,去到外面起居室里。
沈家平本来在起居室里,见他出来马上站起来,他吩咐沈家平:“去找许建
彰来。”沈家平迟疑了一下,说:“这个时候不太方便吧,要不要等到天亮再派
人去?”慕容沣怒道:“有什么不方便的,马上叫他来。”
十一
陶府里安置的客房自然十分舒适,可是许建彰一点睡意也没有。下午时陶府
里骤然安静下来,宾客顷刻间尽散,他虽然隐约猜到是出事了,一直到黄昏时分,
才听说慕容沣遇刺。
这是何等轰动的事件,虽然通电中再三声明慕容沣并没有受伤。所有的高级
将领全部赶赴帅府开会,陶府里的女眷慌乱了一阵子,也渐渐散去了。至入夜时
分,整座陶府静悄悄的,和白天那种热闹的样子一比,就像两个世界似的。
许建彰听说出了这样的大事,静琬又正是去了帅府,不知她安危如何,那一
种忧心如焚,直急得没有法子。他由侍卫陪伴,不便四处打听消息,陶府里的下
人也是一问三不知。他这一夜如何睡得着?躺下起来,只盼着天亮,正是焦急到
了极点的时候,外面的侍卫拍门叫道:“许先生,许先生。”
他以为是静琬回来了,心中一喜,连忙去开门。那名侍卫说:“六少派人来
请许先生去一趟。”他吃了一惊:“六少?”心中十分诧异,这种非常之时,慕
容沣为什么要见自己这个闲人?但那名侍卫连声催促,只得随着他上车去帅府。
天已经快亮了,赶早市的人已经喧哗起来,卖豆腐花的挑子一路吆喝着从小
巷里穿出来,颤巍巍的担子,和着悠长的叫卖声:“甜豆花哎耶……”那个“哎”
字拖得极长,许建彰老远只听一声声地唱“哎”,到“耶”字欲吐未吐时,音调
陡然往上一提,叫人的心也陡然往上一提,心中越发忐忑。遇上爱(28)
他们乘坐的车子在街上呼啸而过,那车子走得极快,一会儿就驶入了岗禁森
严的督军行辕。侍卫引着他下了车,径直往一幢青砖楼中去,楼中大厅里灯火通
明,侍立着十余名全副武装的近侍,腰中佩着最新式的短枪,钉子样伫立得笔直,
四下里鸦雀无声,静得让他觉得甚至能听清自己的心跳声。
侍卫引着他向楼上去,走完楼梯后向左一转,便是一间十分豪华的屋子,许
建彰也无心看四处的陈设,只听那侍卫道:“请许先生在这里稍等。”便退了出
去。
许建彰心里七上八下,只觉得这一等,等了足足有大半个钟头的样子,外面
的天已经大亮了,听得见鸟儿在树枝间啾啾鸣着,他心里有无数个疑惑,无数个
念头,一会儿想着静琬,一会儿又想慕容沣为何要见自己,思绪凌乱,只没个头
绪。过了好久,终于听到脚步声,转过头去一看,当先的一人年纪约在三十上下,
他心里还在琢磨,对方已经问:“许先生是吗?”
他点了点头,那人道:“我是六少的侍卫队长沈家平,昨天的事件想必许先
生也略有耳闻,所以请许先生不要见怪。”说完将脸一扬,身后两名侍卫就上前
来细细地将他全身上下都搜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武器,这才向沈家平点头示意。
沈家平道:“请许先生跟我来。”转身就往外走,许建彰跟随他之后,终于
忍不住问:“我的朋友尹小姐是否还在府上?”沈家平并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
转过脸来,只说:“许先生,尹小姐要见你,她受了很严重的枪伤。”许建彰听
了这句话,如同五雷轰顶一般,不由自主地呆在那里,定了定神才发觉落下了好
几步,连忙大步跟上沈家平。
这次沈家平带着他走进一间西式的套间,许建彰但觉金碧辉煌,陈设十分的
富丽,外面起居室里有几名下人垂手立着,四处也是静悄悄的,连墙上挂钟嘀嗒
嘀嗒的声音都能听见。沈家平亲自推开里间的门,里间本来只开了一盏小小的睡
灯,光线十分的朦胧柔和,许建彰此时突然只觉得害怕,心里那片阴影却是越来
越清晰,越来越扩散开来。脚下的地毯足足有三四寸深,一步下去没自脚踝,他
如同踩在棉花上一样,软绵绵的使不上半分力气,只觉得举步维艰,心也像是吊
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眼睛已经看见一张华丽的西式大床,床头镂花镀金,垂着西
式的悬帐,那帐子雪白透明,如同柔云轻泻,垂下无数金色的流苏,迤逦围绕着
床间。床上一床羽绒被,却勾勒出娇小的一个身躯。他一颗心就要跳出胸腔来一
样,失声叫:“静琬。”
她的脸色苍白没有半分血色,他傻子一般望着她微弱地呼吸。旁边的护士急
得直向他打手势,他心如刀割,失魂落魄,有人给他端了张椅子,他也不晓得要
坐下去。那目光如胶,只是凝在她的脸上。他问护士:“她伤势怎么样?”护士
只答:“很严重。”他问:“是怎么受的伤?”护士支吾不答,沈家平笑了一声,
说:“许先生,有些事情你不要过问才好。”他悚然一惊,心中惶然,满腹的疑
问只好硬按下去。
他也不晓得是过了多久,窗上本来有丝绒的窗帘,此时都用金钩束了起来,
抽纱沉沉地垂着,外面的太阳薄薄的一点透进来,混沌如同黄昏。而静琬躺在那
里,只如无知觉沉睡着的婴儿一般。许建彰坐在那里,身体渐渐发僵,可是脑子
里仿佛什么都不能想。这间卧室极为宽敞,东面的紫檀架上挂着一把极长的弯刀,
那刀的皮鞘上镶了宝石,底下缀着杏色流苏,极是华丽,显然是把名刀。架上另
搁着几柄宝剑,长短不一。另一侧的低柜上,散放着一些雪茄、香烟盒子之类。
他呆滞的目光落在床前的挂衣架上,那上头搭着一件男子的戎装,一条皮质的腰
带随便搭在衣架底下,腰带上还套着空的皮质枪盒。许建彰看到这件衣服虽只是
军便服,但肩上坠着金色的流苏,穿这样戎装的人,除了慕容沣不作他想。
下人来请他去吃饭,他胃里像塞了满袋的石头,沉甸甸的哪里有胃口,只是
摇头。屋子里安静极了,只有静琬偶尔呻吟一声,护士走来走去,给她量体温、
量血压、打针、拭汗。他坐在那里,只盼着静琬快醒来,可是似乎心底深处萌出
一丝不安,仿佛在害怕什么未知的东西一样。下人又来请他吃晚饭,这一天竟然
就这样过去了,过得这样快,却又过得这样慢。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只听见女子柔和的声音:“尹小姐怎么样了?”外
头的一个老妈子答:“还没有醒呢。”跟着门被推开,他回头一望,只见是一位
衣着华丽的贵妇,不过三十余岁年纪。兰琴忙向那贵妇道:“这是许少爷,尹小
姐的表哥。”又对他说:“这是我们四太太。”
遇上爱(29)
他素闻这位四太太的大名,知道她是慕容宸生前最宠爱的一位姨太太,慕容
沣未娶,听说慕容府里就是她在主事,于是连忙站起来,很客气地叫了声:“四
夫人。”四太太原本跟慕容宸出席各种场合,所以虽是个旧式的女子,但落落大
方,伸出手来与许建彰握手,说道:“许少爷幸会。”又说:“唉,静琬出了这
样的事情,真是叫人心里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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