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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明月在-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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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季昌得了这么一段心事,十分抑郁不快,这天刘寄元打电话约他去看跑马,他无精打采,只说有事不去。刘寄元在电话里就放声大笑:〃季昌,你不会是在害相思病吧。〃侯季昌恼羞成怒:〃谁害相思病了,军部里有公事,我哪里能去。〃
刘寄元只觉好笑,说:〃你要是这样勤勉,只怕连今年的勋章总司令都要授给你呢,快出来,只缺你一个。看完马咱们正好打牌,情场失意赌场得意,保管你赢钱。〃
他一语料中,那天晚上侯季昌果然赢了三千多块,于是大家吃红请客。第二日在最有名的苏菜馆子定了席,痛快吃喝了一顿。因为是侯季昌赢钱做东,自然人人都要敬他一杯,待得宴席散时,侯季昌的酒也喝到了七八分。刘寄元看他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要送他回去,侯季昌手一挥,说:〃我自己有车。〃脚下一步踏空,咕咚一声栽了个跟斗,吓了大家一跳,七手八脚将他搀到侯家的车上去,汽车夫老孟是见惯这种情形的,将他在后座安顿好了,方才开车回家去。
车方开到十字街,他心里一阵恶烦,觉得要呕吐,老孟忙停下车子,扶他下车。侯季昌搜肠刮肚的大吐了一番,被冷风一吹,觉得人清新了些。皱眉对老孟说:〃渴死了,弄杯凉茶来喝。〃
老孟为难的挠了挠头,心想在这大街上,上哪儿去弄凉茶。举头一望,忽见街那边远处有家铺子还开着门,门口挑着一对红灯笼,在夜风中摇曳,依稀是个茶肆的模样。心下一喜,忙说:〃那四少爷在这里等等我,我去那边茶馆弄碗茶来。〃
侯季昌点了头,老孟便径直去了,他在车边站了一会儿,那夜风徐徐,吹在人身上十分清爽,正在精神稍振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母亲的意思,订婚礼仪还是从简吧。〃嗓音甜美,听在耳中十分熟悉,侯季昌回首一望,但见一对璧人携手而行,语声喁喁,正是凌波与杨清邺。
凌波一抬头也看见了他,脸上的笑意不由僵住了,杨清邺也看见了他,伸手揽住凌波的腰,说:〃我们从那边走。〃
侯季昌心里一阵发酸,但见他们已经走过去了,清邺忽然回头又望了他一眼,嘴角微勾,仿佛是一缕笑意。他酒意上涌,以为他嘲笑自己此时狼籍。顿时大怒,破口大骂道:〃瞧什么瞧?小杂种,再瞧老子将你眼珠子挖出来。〃
清邺听到〃小杂种〃三个字,不知为何血〃嗡〃一声涌入脑中,回过头来直直的望着他。侯季昌本来酒就喝高了,此时见他这样的神色,如何肯示弱,〃啪〃一声拍在车顶篷上,说:〃你还不服气不成?〃
清邺淡淡的道:〃你骂谁?嘴巴放干净一点。〃
侯季昌哈哈大笑,说:〃我骂的就是你这个小杂种。〃只听〃砰〃一声,巨痛在眼前迸开,清邺竟然一拳揍在他脸上。打得他眼冒金星,鼻血长流,他何时吃过这种苦头,急怒羞愤,一下子拔出腰际的佩枪,对准清邺〃啪啪〃就是连开两枪。
街上本来还有些疏疏的行人,见到打架早有人围观,此时见他拔出枪来,一听到枪响,早有人尖叫逃窜,顿时街上一阵大乱。他这两枪极快,清邺身手敏捷,堪堪闪过第一枪的子弹,第二枪眼见无论如何躲不过去,凌波不知从何来的勇气,和身扑上,说时迟那时快,清邺硬生生将她一拖,到底是打得偏了,子弹擦着两人手臂飞过,顿时血流如注。
凌波只觉得臂上一热,听到身后的清邺轻哼了一声,这才觉得巨痛入骨,痛不可抑。犹回过头去,问清邺:〃你伤着没有?〃清邺的手紧紧握着她的手,手臂亦被子弹擦伤,只说:〃我没事。〃那血滴滴嗒嗒的往下淌着,清邺脸色顿时煞白:〃你的手!〃
凌波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听警哨声声,巡警已经赶过来了,凌波终于坚持不住,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侯季昌盛怒之下开了枪,此时方回过神来,微张着嘴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巡警见他手中还握着枪,不敢妄动,持枪慢慢逼近,高呼:〃放下枪。〃侯季昌连忙将枪扔下,巡警这才一拥而上,不由分说,将三人带回警局去。
警察局的拘室,有一扇小小的铁窗,透出青白的天光,映在拘室的地上一块菱形的惨白,透出铁栅一条条的黑影,像是怪兽口中稀疏的齿,望久了直叫人心生恐惧。侯季昌脑子发僵,仿佛塞满了铅块,沉得抬不起来,什么都不能想,只是恍恍惚惚。忽然听到咣啷咣啷的钥匙声响,定了定神,原来是一个警察拿着匙圈来了,打开了门,很客气的道:〃请跟我来。〃
在长长的甬道里,遇见了杨清邺,他的手臂上受了轻伤,已经被包扎好了,侯季昌心里一阵发怵,脚下的步子不由慢了几分,见引路的警察在前头拐弯处相侯,忙加快了脚步跟上去。
上了楼皆是些办公室,警察将他们引至走廊顶头的一间,侯季昌看到门上贴着〃局长室〃的标签,心里七上八下,他在街上擅自开枪,是严重违反军法的,如果移交军事法庭,必会受到重惩,所以一颗心扑腾扑腾乱跳。一踏进去,只见沙发上熟悉的身影,心下一松,旋即又是一紧。
侯鉴诚腾得站起来,几步就跨到他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不知死活的东西,将我平常的话都当成耳旁风。我告诉你,这回你闯下的弥天大祸,你死一万次也不嫌多。〃
〃知公,知公。〃旁边一个便装的中年男子,连声劝阻,因为侯鉴诚字知衡,亲近一些的亲友皆唤他的字,同僚一贯客气,所以有此敬称。那人道:〃此事分明是一场误会,知公对令公子不必责备过甚。〃
侯鉴诚早气得面色发紫,被他这么一拦,将足一顿,〃嗐〃了一声,呼哧呼哧只喘气。侯季昌从未见过父亲如此生气,心里害怕,并不敢作声。那人极会做人,见他们父子几成僵局,于是道:〃此中的误会既然已经澄清,依在下愚见,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开枪之事,我会交待他们不必外传,令公子的前程要紧。〃
侯鉴诚十分感激,连连拱手,道:〃多谢仁公成全,如此大恩,侯家上下衔环以报。知衡定会永铭在心。〃那人微微一笑,说:〃倒不必谢我……有交待说是务必要安静为宜,我也不过是奉命行事。〃侯鉴诚连声道:〃是,是,鉴诚理会的。回家后我定然一力约束小犬,不让此事再生半分枝节。〃停了一停,又说:〃犬子误伤到这位……这位杨上尉,鄙人真是十分过意不去,杨上尉若有所要求,鄙人必然万死不辞。〃
清邺从头到尾一直缄默不语,此时方说了一句:〃不需要。〃侯鉴诚听他语气冷淡,心下不由有几分惶然,回头又望了那人一眼。那人似是清邺的长辈身份,笑道:〃这孩子就是脾气执拗,真不懂事。〃轻轻一句便将尴尬湮于无形,侯鉴诚听他如斯说,才喝令侯季昌上前赔礼。
一时办完了手续,四人同时从警局出来,侯鉴诚坚持要送那人与清邺先上车,那人谦逊再三,终究还是与清邺先乘车而去。侯季昌见那部黑色的雪弗兰挂着白底的牌子,车牌号却是红字,这种车牌被称为〃邸牌〃,历来只是官邸及侍从室车辆使用,不仅可以出入专用公路,而且在平常街道上,全部车辆亦是见此种车即让,最为殊先。心下大惊,向父亲望去,侯鉴诚见他又惊又疑,低声怒道:〃总算知道自己不知死活了?回家再和你算总账!〃
清邺见汽车一路风驰电掣,夜深人静,街头空荡荡并无行人,他们这部汽车开得飞快,但见两旁的街景不断往后退,从车窗外一闪而过。他心事冗杂,忽然说:〃我要先去医院。〃那人道:〃顾小姐那里,已经派人去照顾了,只是一点轻微的擦伤,邺官请放心,绝不会有事情的。〃
清邺听他虽然口唤自己乳名,言语间也十分客气,但语气中却有一分不容置疑的味道,心下一沉:〃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你们答应过我,不成天盯着我。我告诉你,顾小姐的事你们若是敢先泄露一个字让人知道,我绝不答应。〃
那人叹了口气,说道:〃邺官,如果我们真的成天盯着你,能出今天这样的乱子吗?别的不看,就看在三更半夜我们担惊受怕一场,也应该跟我回去见见主任。如果你执意要先去看顾小姐,我也由你。不过你素来知道轻重,顾小姐的事情,我想不如邺官自己先开口去说,说不定反而事半功倍。〃
清邺明白他的意思,沉默良久,说:〃那我跟你回去,不过我受伤的事情,你们要替我瞒着人。〃
所谓瞒着人,也只是指瞒住一个人罢了。那人道:〃已经这样晚了,不会惊动的,不过我只担保今天晚上替你瞒住,将来的事情我可不便担保。〃
何叙安的宅子就在知味巷北,是一座西班牙式的别墅花园。清邺自幼常常来此,和自己的家一样,一个听差接他下车,满面笑容的说:〃邺官来了,主任一直在等你呢。〃
何叙安半夜被电话惊醒,得知了整件事情,立刻派人去处理。他是个最修边幅的人,一起了床,便换了衬衣西服,穿戴得整齐。清邺是他扶携长大,素来对他十分尊敬,远远就叫了声:〃何叔叔。〃说:〃害您三更半夜还替我担心,真是不应该。〃
何叙安本来绷着脸,预备了一大篇说辞,但见到清邺这幅样子,他身份有碍,许多话倒不便直斥了,只说:〃你知道我们替你担心就好,好容易从前头回来,不好生休息几天,还折腾我们这些人做甚。〃又问:〃到底伤得怎么样?〃
清邺说:〃没事,就擦破点油皮。〃
何叙安道:〃已经这么晚了,今天不要回营房了,就在我这里住一晚,明天一早我带你去见你父亲。〃
清邺迟疑了一下,何叙安将他一手带大,视若亲生,对他素来十分疼爱,忍不住说道:〃我看你真是糊涂一时,若是要对他挑明顾小姐的事情,还不趁着他心疼你的时候好说话?〃
清邺如醍醐灌顶,顿时醒悟:〃谢谢何叔叔。〃
慕容沣每日早上吃过早餐之后,必然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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