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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风景旧曾谙-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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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苦笑道:“有什么不一样?只不过我尽忠就是了。”
章望断然道:“没有这样的道理,明知前头是悬崖,还要一条路走下去。”
林如海道:“但不然又如何?当年父亲为我订下荣国府,便有故旧世交守望之意。今日虽然贾氏已去,但十数年的恩义在。还有玉儿,这五六年也是在她外祖母膝前。且就没有这些,既结两姓之好,我也没有遇事自己脱身的。”
他既这样说,章望也只能叹一口气,低头皱眉,促磨旁的主意。寻思半晌,突地昂头,问林如海:“表兄以为,眼前局势晦暗,皇子各需历练。若要才能切实显现,有五年可能成功?”
林如海摇头道:“十年也未必足够。仰之不见当年睿太子与义忠亲王相争,岂止十五年光景?否则,如何就至于西鹤墅案发,瞬间折下小半个朝廷。都是因为日久年深,纠结深厚的缘故。”说到这里,自己就觉得不对,问:“你问这个作甚?虽说如今不比威帝时候,又有太上皇在,但这样的事情,牵涉社稷国本,从来就不是能以朝夕论……五年,不像是你会说的。”
章望笑道:“其实说五年还长了。我只想说一二年的。一二年不能有定论,甚至连些方向前景也未必能看得清。但于表兄的困局,我看却只在朝夕。”
林如海忙问:“怎么说?”
章望道:“表兄的忧虑,说穿便是京城的借势。姻亲至密,断然不许,不是人情之道。但别处几家,又有师生、同年等等干连,一样推却不得。既然如此,表兄何不抢先削了这边的势力?避开眼前的风口浪尖,存着有用的身子留待以后。毕竟,若荣府当真有幸,需要借力的时候也当在五年乃至十年之后。若表兄在此前因这样那样的事情折了去,对亲戚才是大不利。”
林如海眼里有光闪了两下,低了眉目问:“所以仰之是在劝我辞官?”
章望道:“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何况江湖山野,保养浩然气概,也是君子以为善。”
林如海道:“我何尝没有归隐之意?五六年前便想上书。奈何,职司紧要,身后却一时无人。”
章望大笑道:“你这话,可是天下人都小看了!你怎么不知道别人就做不来?世上才德辈出,朝廷上能者云集,哪里就有什么人无可替代的道理?何况表兄这个盐政官,已经连续做到第三任,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这固是无上的恩宠信赖,君臣相得。但如海与当今相得,旁人就不指望君臣相得了?倘若真把人眼睛都熬红了,做出些事情来,表兄不得善始善终事小,耽误了朝廷要务、辜负了君恩,就绝非表兄所愿了吧?”
林如海道:“这个自然。只是,眼下情势如此,我若请辞,就怕有人趁机生事,坏了大局。”
章望道:“当今并非威帝。何况,太上皇还在。有他,就是定海神针,再大的波澜也能平息得定。至于盐政这边日常事务,表兄这一病三四个月,也有十数天不能理事的,不也平平稳稳过来了么?”
林如海低头思索片刻,道:“也罢。只是我已奏报病愈,今番倒要额外花费些心思了。”
章望道:“我一直还记得当年一道儿在书房,祖父教导《出师》、《陈情》两表情形。润之过目《出师》而不忘,如海耳闻《陈情》则成诵,待细解文意,更令兄弟抱头痛哭,泣不成声。其时当今也在,一齐动容——表兄何不追忆往昔,痛陈心事?”见林如海闻言神色转变,又道:“而今老太太寿过八旬,身子和精神头都属旺健,膝前更有儿女子孙环绕。但唯有一件心事,便是林姑妈、林姑父早逝,使得白发人送黑发人。表兄幼时得老太爷、老太太教养抚育之恩,然而自十七岁上京,与常州就再少无来往——表兄心里,就不曾有所触觉?”
林如海于是长叹,道:“外祖父母恩情未报,如海怎能心安?自当往外祖母跟前尽孝。我这便动笔,奏表朝廷请辞。”
表兄弟两个商定主意,林如海便即草拟辞呈。这边章望先将之前几张图画字纸用水浸烂,亲自泼去窗外梧桐树根下,然后还到房中,援笔挥毫,成《兰溪竹石图》一幅。图成,方笑道:“果然先前心境不到,不得自由从容。”遂叫院外等候的章回、伍垣、林柄、申凭等人来,章望把画与他们看,又令寻上好的匠人糊裱。待众人转出门去,林如海才道:“自己家中,不必如此。”章望笑道:“只是糊弄我家小子。年轻人难免好奇,有这么一番,他就知道不去多想多探了。”
接着几日,林如海一应如常。政务公事毕,就来寻章望父子,或讨论功课,或指点文章。那边洪氏则是带着林黛玉,将扬州周近大大小小有名的庙宇道观、园林山水逐一地赏玩过来。转眼六月出头,这一日初六,次日便是洪蘼的孙女出阁。因是从仪真洪氏本家出嫁,故而一早林府就备妥车轿,预备洪氏带着黛玉,由章望、章回父子护送着出行。一行人登车上马,方要启程,突然前面有铺兵乘驿马疾驰过来,到盐政府前翻身下马,直撞进门来。章望心中已有所感,待见林如海接了文书便朝自己看来,就知所料不差,于是吩咐章回护送洪氏等先行,自己稍后赶到。表兄弟两人再到书房,拆信细看。
作者有话要说: 咕噜噜,终于把这段超级费脑子的东西折腾完了。
本章扯进了王子腾,扯进了贾元春,还有什么周贵人吴贵人,总算红楼的背景被拽过来用上了!!!不再全是眉毛的私设,真是内牛满面,撒花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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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了一点西鹤墅案的背景。其实就是当时的皇帝威帝,在嫡长的太子和他自己最宠爱的儿子义忠亲王之间犹豫了。睿太子和义忠亲王争斗了十五年,结果西鹤墅案的时候被诬陷谋反,遭遇圈禁,不上两年就郁闷死了。威帝后悔逼死了太子,又不肯立新太子,义忠亲王忍不住了,结果一动手,反而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最后是睿太子一母同胞的小弟弟,也就是现在的太上皇登基。
林、黄两家,当年就是在拥立问题上,发生了分歧。一个支持正统,一个要求贤德,于是闹到反目成仇,不死不休。而为了保全子嗣,两家做了一个相同的决定,把自己的儿子送去外祖父家(也就是章家),交给章荣教养。而当时的太上皇(安康郡王)出于差不多同样的目的,也以游学的理由,把儿子(当今皇帝)送到了章家。章荣是文昭公章焯的儿子,虽然没接受过朝廷的官职,但他是实打实的帝师无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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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春封妃,从原著上相当的意外,至少贾家是没有预料的。当然,这可能跟贾赦、贾政、贾珍都没在朝廷上做到多大的官,没有什么实职实权有关。而且历来有猜测这个封妃省亲背后的事情不简单的。我这里纯属故事需要,没有真的考证什么就胡说八道……跟原著曹雪芹的设定无关。大家有啥想法的,请积极留言交流哈~~~~
第72章 第三十回下()
却说林如海接了信,见是自己座师、当朝宰辅白翼所书,也不多心,拆开来就与章望同看。不想拆开一看,竟有三色信纸,两人就知道有异。林如海先拆了平日相府惯用的冰梅笺来看,果然是白翼手书,说的不过是些日常公务之事,一如平素毫不出奇。随即一纸,入手莹润,辉映有光,兄弟两个相对一眼,脸色就变了。忙看文字,却是痛斥林海惫怠职守,年未及天命,就沉郁暮懒,不思鞠躬报效朝廷,反而存心退步,增添主君烦忧——书末并无署名,然而林如海、章望如何认不出当今御笔?直看得目瞪口呆,一声儿不敢出。
停了半晌,章望才取了最末一纸,也是贡上的,却是用蝇头小楷写的太史公《屈原贾生列传》与《报任安书》里面的两段。章望见它通篇工整,只有“人穷则返本……未尝不呼父母也”并“士为知己者用”两句落笔流连,有行草风致,于是便向林如海笑道:“恭喜表兄。再诚恳辞上个三五回,就能得偿心愿了。”
这边林如海也镇定下来,慢慢抹去额头上汗,笑道:“都是仰之的计谋见识。如此我也放了心。这便让人将后面几本奏表都送上去。只是,一多半就赶不上大表兄那边侄儿的好日了。”
章望笑道:“事情已定,还担心这些个?你不去,让侄女儿带了贺礼去也是一样的。难道大嫂子还能不喜欢,简慢了一星半点不成?且还有我家在旁边照看着。就是这件事情表兄倒要多少跟玉侄女交代个根底,别突然间父亲没了差事,自己又被交给远方亲戚——小孩子家心细,万一多想了,可就平白生出多的事情来。”
林如海先一怔,随即大笑起来,指着章望,骂道:“你个促狭的!我看也就你会这样咒自家亲表哥!”
章望也笑,却道:“我是玩笑。但也备不住真有人就这样想。”
林如海笑道:“这倒也是。我知道了。总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先预备些,到时就不慌忙了。”
两人说定,章望这才动身赶往仪真。林如海自在府中理事,叫伍生、林柄、申凭几个管事并管事媳妇的来,说:“当年老太太陪嫁里头,有常州的一处宅子。如今是怎生的处置?即刻命一拨人去收拾起来。倘有人租用,厚厚与一笔银子,还令搬出,往别处租去。”又命检点库房,预备南京尚书府的礼和忠献伯府的贺仪,再是常州外祖母章家的礼,吩咐说:“其中衣料布匹并与女孩儿家玩物的单子,给陈姨娘也看一眼。”这边几人就听命去了。
只是先前林如海吩咐预备给章望夫妇的随行谢礼和土仪,现早已大差不差,如今又说置办,且是南京、常州两处一起,再有收拾先老太君在常州的陪嫁宅子的事,一块儿凑出来,盐政府上下一齐动起来,也就免不了生出议论。便有那心思活络的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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