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灵博物馆-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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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者的游行，正在逐渐迫近。

　　　　它们缓慢的步伐，像是拉长了本该飞速流逝的时间，让每一毫秒都能让人窒息。但没人敢眨眼，生怕眼皮盖上的一瞬黑暗，就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死。

　　　　十秒……二十秒……

　　　　距离越来越近——

　　　　萤爬上了一幢房子的高处，举起了短刀。

　　　　精细研磨过的刃面，将下午的烈阳折出耀眼的光。

　　　　得到这无声的指令，士兵们纷纷扭动手腕，将投石索摇荡起来。一圈又一圈，为即将飞出的石子增加破坏力。投石索像一个个飞速运作的轮子，发出呼啸空气的闷响。

　　　　数量上百的死者，终于一线排开，拥挤在了只剩几十步的距离。

　　　　萤用力将刀挥下——

　　　　与此同时，一颗颗石子应声飞出，疾驰向那些尸体。

　　　　哪怕这些尸体，在昨天可能还一起喝酒聊天、吵架大闹……甚至可能是熟识的亲朋好友，但死亡已经隔绝了一切。石头没有留情，火灵也没有出手阻止，这小小的攻击算什么？

　　　　最多只是给尸体开几个窟窿而已。

　　　　纷飞的石头有些打歪，有些飞远。但大部分依然像冰雹，砸向拥挤的尸体。它的威力不比弩失，但要砸点伤口出来却不是问题。

　　　　不断有肉屑纷飞，有的更惨，头还开了裂。

　　　　萤估算着距离，警惕着那只可怕的火灵，在不断后退的同时，下达投石索进攻的命令。

　　　　“滚回你的地狱去，垃圾！”有个年轻气盛，干过几年屠夫的人发出了一声大喊，“我费尽千辛万苦来这里买了一栋房子，就被你们给攻陷了，我发誓我要干烂你的屁股。”

　　　　“糟糕——”萤很想打断屠夫的狂言乱语，但已经迟了。

　　　　火灵有一种高位存在的傲慢，但如果被侮辱，它还是听得懂的。

　　　　傲慢必须源自绝对的实力，否则就是愚蠢。

　　　　肋骨火炬上，那团魂火微微摇曳，看起来就像风抚了一下烛火，可带来的，确是一条生命的消逝。无声无息，一个死灵魔法被发动了。

　　　　四阶魔法·活骨。

　　　　屠夫正在装填下一颗石头，但却发现手有点不听使唤。

　　　　然后，一股他从没体会过的剧痛，让他差点昏厥。在自己眼睁睁看着的情况下，身体里的骨头，很像是另一个人，和血肉的躯壳有了强烈的排斥感。

　　　　屠夫的骨头已经不属于他。

　　　　在他活着的情况下，硬生生挣扎着将血肉撑裂、爆碎，沐浴着新鲜的血腥走了出来。剩下的那一摊，就是没了骨头的皮囊……

　　　　许多人呕吐了出来，因为他们不幸看到了全过程。

　　　　“所有人，撤退！”萤忍着反胃，高声下达了命令。

　　　　再老练的士兵也没有了秩序，和其他人一样，疯狂地想要逃离战场，但萤却向着前方站出了一步。他必须阻止这具鲜活的骨架，要不然所有人都得被追上，然后轻而易举被捏碎。

　　　　骨架也盯上了他。

　　　　“可恶，开战前我都说过了，不要说话……”萤的短刀轻轻扬起，像是画家，在天空上涂了一笔硬朗的线条，“死后才遵守命令，太迟了。”

　　　　骨架伸出手，每根尖锐的指头，都成了最可怕的武器。

　　　　而且，它动作轻快的让人愕然。

　　　　但萤的刀更快。

　　　　刀尖向下，和指尖对上了，

　　　　紧接着，刀锋向上游走，如同破开竹子，切开了整整一根手臂。

　　　　刀锋一路无阻，奔袭到了肩部时，又被猛然扭动，脆裂的响声炸开，手臂也跟着一分为二，从肩上脱落。

　　　　但这只是他的第一把刀。

　　　　还有另一把刀，藏在更隐蔽的地方，在收回第一击的同时向前攻去，这次瞄准了脊椎。

　　　　看似短小的刀锋，却足以凿进连接处。就像被卡在了里面一样，却无法继续深入。

　　　　骨架也意识到这一点，它的战斗本能认为这是机会，仅存的一只手疯狂扭动，想要刺穿这个少年的头骨。

　　　　然而，最先收回的一刀，已经接着伸出，砸向了第二刀的刀背。

　　　　二次用力，带来了一种特殊的震动，瞬间将整一根脊椎骨炸的粉碎——包括那根即将戳中他眼珠的指骨。

　　　　这不是艺高人胆大，而是真正的惊险。

　　　　“真险……”他的心脏前所未有的剧烈跳动。

　　　　这比他经历的任何战斗还要恐怖，敌人是四阶的怪物，又没有导师或同伴在身边，如果自己的技艺发挥没这么完美，至少就要搭上一只眼……

　　　　“指挥官！”有个还没被吓破胆的老兵，远远地大喊了一声，“快逃！我们的目标已经完成了啊！”

　　　　“……呃，对！”

　　　　萤扭头看了一眼那死者的大军，还有精神力正在波动的火灵，瞬间后怕不已，总算想起了自己还有双脚可以逃跑。

　　　　万幸的是，火灵仍然以仪式为最优先事项，面对吓破胆逃掉的敌人，没有去追究。

　　　　而且他们的第一次阻击，已经按计划完成了。路奕说要他们干的事，就是在前两处死者游行的尸臭点，尽量给那些尸体开点洞，然后跑了就行。

　　　　直到现在，萤还是想不通，那位死灵法师究竟要拿这些开洞的尸体做什么。

　　　　因为对方没有解释太详细的过程，只是说要种点厉害的东西，然后一击消灭火灵……听起来很可靠，事后想想，好像又有点扯淡？

　　　　无奈，不管他的目标是什么，如果这个计划行不通，大家就都得死。

　　　　已经走上了同一条路，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第51章　兑现承诺（三）（）　
寄居在肋骨火炬上的火灵，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它虽然智慧不高，但也因此导致了办事的高效。

　　　　每当那一抹萤绿的火光摆动，就会有一具尸体被挑选出来，然后踩在有尸臭散发的地方。接着，它会躺倒在地，同时用手在地上摩擦。

　　　　粗粝的砂石，磨破了尸体的皮肤，不断有模糊的血肉涂在那儿。

　　　　死亡的力量，正一点点丰盈仪式。

　　　　顿时——滔天的死亡气息，扑涌而出。像是水被烧沸，蒸汽弥漫，只不过和那些最多灼人皮肤的蒸汽不同，这里的东西，会葬送鲜活的生命。

　　　　偶然路过，被腐臭吸引而来的昆虫、老鼠，都在蚕食到美味之前，先被那股气息抹杀了。甚至还惹来了天上的食腐鸟，但它的俯冲，却让它落向了死亡的深渊。

　　　　它们的死，增加了仪式的丰盈程度。

　　　　火灵很高兴，它享受着这种气氛。

　　　　直到十具尸体被挑选出来，火灵才兴致高昂地指挥着大军，向下一个仪式地点进发。按照这效率和阻击的水平，火灵有足够的自信，能在太阳落山前办完一切。

　　　　死者的游行还在继续。

　　　　要去下一个仪式点，能走的路就一条。火灵像是为了表达喜悦，不断在周围的土房里宣泄死亡和魂火。远远看去，整条街都绿意盎然。

　　　　但烧了没几栋房子，火灵就发现了一件很扫兴的事，这里头居然没有活人……虽然这证明了活人都畏惧它的可怖，因而逃跑了，但那可真没有意思……

　　　　它很渴望，能有鲜活的生命，被自己轻轻捏死。

　　　　离下个地点还有些距离，但途中——火灵忽然指挥大军停了下来。

　　　　它的智慧虽然有限，但碰见问题，还是有自己的一套处理办法。

　　　　如今，它嗅到了一丝不属于自己的死亡气息，是别人留下的。这味道很弱小，但突然出现，而且还包裹着一层复杂的，嗅不出内容的杂味，值得警惕……

　　　　这味道，是从天空中……

　　　　肋骨火炬被高高举起，它需要观察——随后，它见到了一具尸体，从天而落。

　　　　那是比安卡，扛着死者之牢的大门，挥着总是藏在衣服里的魅魔双翼，飞速经过了死者游行的上空。而大门是敞开的，只要轻轻一抖，用尾巴一拽，里面准备好的尸体，就会斜落向下。

　　　　火灵无法理解，为什么天上会降下尸体。

　　　　“砰！砰！砰！”

　　　　除了人类的，还有其他物种的小尸体，它们在死者中间接连炸开。

　　　　这是什么？为什么？攻击？

　　　　尸体砸落在死者的大军里，但不仅仅是简单的落地碎裂，居然还伴随着尸爆，火灵更加困惑，因为尸爆的威力实在是太小，就连炸飞这堆死尸也办不到。

　　　　落下的尸体炸开的同时，有很多奇怪的东西，因为爆炸的威力而飞出。

　　　　它们尖锐、锋利，能贯穿死者的身体，上面好像还粘着些奇怪的东西，有股精神力在依附。碎片四溅，炸进了许多死者的体内，然后就此停留，不再离开。

　　　　但奇怪的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发生。

　　　　火灵的智慧还没到理解这一步，它只是按命令的优先度，做着自己擅长的。

　　　　敌人似乎不在周围，没有任何气息，也感觉不到下一次进攻的可能性。战斗损失也可以接受，大多数尸体都还能动。也许，这只是敌人的小小阻击，和之前是一样的？

　　　　无论如何，火灵都提高了警惕。

　　　　甚至牺牲时间，让游行不再浩浩荡荡、肆无忌惮，改而用了更谨慎的阵型。顺便，它还拆了一些尸体，将骨头做成战斗力不俗的骸骨死士，它做了自己擅长的一切。

　　　　悄无声息——种子开始成长。

　　　　它被炸进了死者的体内，然后被激活。

　　　　一粒粒芝麻般渺小的种子，却贪婪地吸纳着尸体仅存的营养。有细小、冰凉、透明的枝芽，从种子里挣扎而出，它像是冰刺般尖锐，肆无忌惮在尸体里成长。

　　　　但火灵并不理解这一切。

　　　　死者的游行每向前一百步，就有一百颗种子成功发育。

　　　　若是走了两百步，枝条就茁壮成长，从毫无痛苦，也无法呐喊的尸体里钻出。

　　　　那些被投石索砸开的洞，被尸体炸出的裂缝，都逐渐被枝条撑开。

　　　　回过神来，火灵疑惑地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