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佣兵悲歌-第3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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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寒冷的夜晚在回家的路上被一群雪原强盗结果了性命,滚烫的鲜血在雪原上冷却凝固,尸体被野兽叼走,而艾索娜最后找回的只有几根灰白的须发。
自此之后,艾索娜离开了马赞,带走的只有一匹骏马与一身贵族华服,很久都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直到斯瓦迪亚王国国内出现了新的暴动,这在战乱年间本是寻常的事情,但令哈劳斯感到头疼的是,许多的暴动都打着艾索娜的名号,而她的新外号则是:苏诺的艾索娜夫人。她的名号出现在帕拉汶陡峭曲折的海角旁,出现在苏诺阴沉广阔的森林中,出现在德赫瑞姆苍凉无垠的原野上,出现在乌克斯豪尔静谧安详的田野里。然而王国的军队从来也找不到她的身影,满腹狐疑的统帅最后也只能得出假借名号这一结论。但是关于她的传说越来越多,事实上从故事上来看她的性格似乎没有多大的变化,她似乎还是那样乐于倾听,耐心而诚恳听从每一个人的请求,因而受到她周围所有人的爱戴。而她的父亲,帝国的先王曾告诉她的那句话:要相信你的子民啊,似乎也得到了印证,暴动越来多越频繁,然而却始终还是没能够实现王国的颠覆。
艾索娜至今也没能思考出自己当时为什么能在四处掀起这么多的暴动而还能很好地隐匿起自己的踪迹,最后干脆归结于自己与生俱来的天赋与命运无情的逼迫。她想与她拥有相同命运的人若是能存活下来恐怕都必须要具有某种天赋。她想起了那个著名的“杂种”,私生子维迪姆王子,她在维鲁加的大厅里见过他,事实上他们的气质与命运使得他们互相吸引:同样在尚未成熟的时候就失去了双亲,同样因忠心的老仆而得救,同样是因为家人的背叛而逃离。他们其实也是同样的决绝,当时机来临,维迪姆远走,除了口头的一句再见,什么也没有留下,而艾索娜夫人也只让自己记住了这句话。之后他们再没见过面,而当艾索娜去到库丹的大厅时,她遇见了另外一个与她如此相似的男人。
想到这里,艾索娜夫人拢了拢头发,她该起床了,而且今天她也应该动身了。艾雷恩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她想到这,又想起了那个男人。是的,她曾经无数次地回想到,她与维迪姆命运唯一的不同,就在于她碰见了那个叫雷翁奚罗的男人了吧。
正午的阳光炽亮而炎热,空气中到处散发着慵懒与沉闷的气息。艾雷恩一手抹去额上的汗珠,看了看矗立在眼前高耸如云的城堡,那森严的石质建筑沧桑又古老,身上遍布战争的创伤但依然傲然挺立,睥睨着大地上发生着的一切而不动声色。艾雷恩闭上眼睛,想象着过了这座城堡之后就会望见一小片稀疏的树林,之后是大片的草原,再然后就是最终那荒芜广漠的战场了。他对这个地方再熟悉不过了,又或者说他对这一片大地上的许多地方都很熟悉。他清晰地记得这个城堡耸立的地方正是原来就是卡拉迪亚王国的边界所在,它注视着那头草原上虎视眈眈的库吉特人,警觉而又坚毅。艾雷恩举了下右臂,缓慢行进的军队一下子停止下来,仿如苍莽缓慢的江河突然停止了奔腾,凝结在了原处。紧接着,军队缓缓进入雷迪恩堡,听从艾雷恩的命令,明天一早再踏上征程。
这座城堡暂时不属于任何人,那段没有血腥没有战斗却更加令人恐惧颤栗的时光突然在艾雷恩的脑海中浮现出来。艾雷恩这个耿直铁血的战士是不明白这些的,他只隐隐地感觉到,有些事物比流血比死亡要令人恐惧的多,但他说不清楚。他不知道,人性的卑劣一旦暴露出来是可以令人们的希望泯灭的,而这种希望正是人们生存的根基,一旦人们连去爱去信任的希望都丧失了,那人们还能怎样生活呢?他不去思考这些,一方面是他认为这与自己战士的天职不符,然而更根本的却是另外一方面,他在试图逃避,逃避这些与他从小受到的教导相悖的却是现实的实实在在发生的事实。
“前面就是雷迪恩堡了。”马奇科的嗓音沙哑而又疲惫,似乎眼前的情景让他熟悉得甚至有些疲劳了,“我们进去吧,你父亲如果已经出发的话,那他应该已经到这了,他是肯定会先在这里休息一天的。”
“他,他是位领主吗?”费尔扬斯怯生生地问道。
马奇科回过头来,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冷漠。
巴斯卡却是出人意料的兴奋:“费尔扬斯,你的父亲是位领主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费尔扬斯淡淡地笑了笑,却似乎并不开心,他又看了看马奇科,一副坚定的仿若是鼓足了勇气的样子,张口问他,仿佛这个问题他已经想问很久了。
“马奇科叔叔,艾索娜女王,她是个好人吗?”
第251章:怀特()
马奇科愣了一下。四周有微风从干燥炎热沉闷的空气中吹过,虽然那凉意一下子就逝去了,但总归有那么些清凉的感觉,那是身处其中的人竭力想把握住的。无数寻常平凡而又淡漠的画面在马奇科的脑海里闪回。他记起那个寒冷的秋夜,星星在深沉的夜空中渺小但明亮,仿佛以某种虚幻的速度慢慢掉落下来似的。他们在维基亚的原野扎营,周围的树叶已经开始泛黄,凋落,在那暗淡的光亮下显得凄清而忧戚。他望着夜空出了神,突然想起小时候那段莫名的孤儿岁月。直到雷翁那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的声音让他收拢思绪,他的那些战友似乎也都跟他一样,从某种恍然的状态中苏醒过来。是的,前几天雷翁突然解除了对哈劳斯的誓言,然后向着维基亚出发。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他的部下与士兵都跟着他来到这苦寒之地。他们是相信他的,但依然有些许失落,毕竟他们都是些土生土长的卡拉德人或者说斯瓦迪亚人。离开家乡总是令人不好受的。而雷翁终于开始说话,他们那样耐心地倾听,仿佛在一望无际渺无人烟的雪原上疲惫颤抖冻的直哆嗦的旅人终于发现了一堆尚在旺盛燃烧的篝火。他们不说话,沉默而又安静,仿佛拥有永恒的肃穆与庄严,听着雷翁说着话。而雷翁,在马奇科的印象里,从未有一天像在那天那样说话,那样富于情绪,那样充满冲动。他跟他们说着艾索娜夫人的传奇故事,说着卡拉德王国的悠久历史,甚至追溯到奥古斯与赫洛林的友情开端。其实马奇科对这些一直都是怀疑的,他从没有从心底里相信这些,事实上他所见到的永恒或者说悠久的历史永远都是那些不知疲倦地在土地上劳作的农民们,那些拿着简陋的耙子保卫着家乡与家人的所谓国王的子民,他也见过那些沉默寡言身上布满伤疤的看起来永远疲惫苦痛的老兵们,而如今他也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但他听着雷翁的话语,却不想去质疑,于是只能成为一种逃避了。他听着雷翁讲述着艾索娜的正义,内心最深处他自己也不曾洞悉的地方却在问自己:雷翁为什么要这样说呢?要这样为一个他自己也不熟悉只是因为那些虚幻的高高在上的实则空无一物的历史啦传说啦传统啦仿佛也只是因为这些才出现的一个人说话呢?但他看着雷翁的眼睛,却把这些都隐没了。艾雷恩已经在一旁鼓掌了,为那些所谓贵族的传统,所谓他心底的正义使劲地拍打自己手掌了,好像非要把那对粗糙的生茧的满是伤疤的手打掉他才甘心。马奇科不明白这些,他只是看着雷翁,听着他的声音。
“是个好人吧。”沉默良久,费尔扬斯终于听见了马奇科的声音,还是那样的疲惫沙哑。他也不再说话,巴斯卡觉得这种情形难堪,只默默地在后面骑着马,于是又是一阵沉默。直到在城门前马奇科大声通报自己的名字,那粗犷嘹亮的声音才令费尔扬斯与巴斯卡意识到,其实这个老大叔的身体里还是积蓄着力量的,默默地不为人知地积蓄着。沉重的闸门缓缓升起,发出好一阵吱呀声,似乎这声音也是穿越了百年的岁月而来到此地的。
大厅里封闭炎热死气沉沉,似乎它在积蓄了数十年的愤怒之后已经再没有气力来愤怒了。那些座椅桌子都积满了厚厚的灰尘,空气中也缓缓游荡着许多的灰尘,在明亮的阳光中一副懒洋洋的姿态。艾雷恩命令士兵去开窗通风,他是厌恶这种沉闷令人窒息的环境的。但他懒得让士兵再去擦擦灰尘,把这个大厅再弄得干净敞亮,长年的军旅生涯让他不在乎这些了,他把厚重的盔甲卸下,侍从已经打来了一盆凉水,他吩咐让他们都出去。他拧着毛巾,而思绪还陷在回忆之中。他的脸部感到一阵清凉,这让他感到很放松,他陷在座椅里,想起了乌幕答,那个雷翁的好友,但他却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成为那样要好的朋友的,正如他不知道格雷恩沃德,法尔塞弗,戴尔威廉他们是怎样成为雷翁的好友一样。在这时他的思绪一下子清晰明朗了起来,他想起来在雷翁在让艾索娜夫人加入军队的那个晚上他们就出发了,在他最初的印象里,艾索娜夫人跟雷翁是那样的相似:耐心诚恳坚毅而沉默。他们在那个晴朗无云的夜晚出发,抬眼望去在远处可以看见微微倾泻出来的天光,柔和而广阔,四周的夜露映出晶莹的光芒。他们的军队其实人数不多,九十来人在茫无垠际的大地上行进着,渺小寂寥,但他们这些年轻人是知道自己充满着活力的。艾雷恩记得他们连夜行军到了特瓦林堡,这个终于被斯瓦迪亚王国从罗多克手中夺回来静默而孤独地矗立在海角边际的城堡,可以说是斯瓦迪亚王国最难攻克的堡垒了。而如今城堡里大概有两百多守军,凭着雷翁那区区九十来人的部队,若是强攻恐怕都得要长眠于那城墙之下了。艾雷恩当时只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周身都在不断地颤抖,他不停地将视线移到雷翁身上,却没有从他身上找出一丝担忧。雷翁还是那样不紧不慢地擦拭着佩剑。艾雷恩被这种力量所折服,就像他之前无数次地被折服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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