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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江山-第2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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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得苏牧到访,陈氏不由悲从中來。
人类就是这样,无人相助之时也只能自己硬撑,有人來帮衬了反而坚持不住了。
想起陈公望曾经的辉煌,那些个文人士子,每日里几乎要将门槛踏破,以得到陈公望只言片语的点评而沾沾自喜。
如今陈公望濒临弥留了,却门可罗雀,只有苏牧來探视,陈氏心里有如何不怨叹。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陈公望到底还是洠в锌创砣耍膊煌鞫运漳梁癜怀
大焱朝廷虽然党争不断,但官家最是反感结党合社,科举也不设座师,生员可自称晚辈,却不能自称晚生门生。
陈公望专注学究,考研古文经典,又曾经在官场之中打滚,门生故吏自然是有的,但却不能正大光明來往。
退出官场之后,也只在文坛发声,凭着自己的学问和才名,坐稳了杭州文坛盟主的位置。
他曾经见过无数才俊,也真心想为大焱的教化做出自己的贡献,可來來往往栽培了这么多人,这些人却连读书人最后的风骨都保不住,陈公望是心如死灰的。
论诗词,杭州无人能出苏牧之右,但苏牧对经义显然不太感兴趣,对于陈公望这样的学究型文人而言,苏牧并不适合当弟子,苏牧也从來都不是他的弟子。
但他很清楚苏牧为杭州为大焱的百姓做过些什么,苏牧在永乐朝的所作所为,一桩桩一件件都洠в刑庸鹿难劬Α
若说他陈公望是杭州读书人最后的良心,那么苏牧便是杭州最后的读书人。
故人相见,诸多愁绪上心头,临來恍如隔世,倒是未语泪先下。
病榻上的陈公望已经是风中残烛,油尽灯枯,虽然脸上带着回光返照的异常红润,但一双皮包骨头的双手苍白如纸,冰冷干枯,手背满是老人斑,散发着死气,已经无力回天了。
“大公遭罪了。。。”虽然陈氏在床边放了个杌子,但苏牧并洠в凶前牍蛟诖脖撸艚糇プ×顺鹿乃帧
自从杭州发生变故,他便将父亲苏常宗送到了北面去,之后兄长苏瑜也护送越王的儿子离开了杭州,对于苏牧來说,陈公望无疑是他最牵挂的一位长辈。
此时见得陈公望积重难返,他是发自肺腑感到揪心难过,流露出來的真心实意,也让陈公望感动不已,连陈氏都偷偷别过脸去,抹了一把辛酸泪。
陈公望倒是豁达,呵呵笑着说道:“人生自古谁无死,老夫蹉跎一生,临了还能见着你做下的大事,也算可以瞑目了,只是可惜,最终还是洠馨颜庑┗煺硕鞯难耍銎饋怼!!!
若说有一个朝代是专属于士大夫阶级的,那么必属大焱朝无疑,这个朝代文风鼎盛到了巅峰,政治环境和文化氛围都极其宽松,给予了文人士子最舒适的温床。
可凡事皆有两面,官家的宽容也使得士大夫们高高在上,洋洋自得,慢慢变得傲慢**,怛于享乐,糜烂不堪,早已忘记了读书人的本分。
陈公望对杭州的文人士子寄望颇深,奈何恨铁不成钢,这些人到底是洠Я撕褚话愕募沽海桓隽礁霰涑闪怂娣缰鹄那酵凡荨
若说他此生有憾,便是这一件事了。
“是我做得不够。。。”苏牧不想陈公望饮恨而终,另一方面也是真心愧疚,他对杭州文人从來就不感兴趣,对于这些骨头比宣纸还轻的文人,更是呲之以鼻,羞与为伍。
在被公认为杭州第一才子之后,他洠в腥魏我煳奶撤缦虻木跷蚝途俣
现在想來,若自己当时扛起大旗,做些努力,情况会不会有所变化。
若自己真的投入进去,改变风气,方腊攻下杭州之后,投敌的读书人会不会少一些。
武人能够短时间之内毁灭一个国家,却无法短时间之内征服一个国家。
力量是外在,同样也是内在的,而很多时候,外在力量的改变,可以在短时间之内完成,内在力量的变化,却需要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
后世的元朝和清朝便是如此,他们的铁蹄在短短数年之内便征服了整个神州大陆,可汉室儿郎的骨气,却需要用一百年乃至数百年的时间來消磨。
一顿痛打你便能够收获一个囚犯,可想要将一个人变成奴才,却需要降服他的心,想要降服一颗心,可就不是一顿痛打能够做得到的了。
苏牧能够说出这个话來,陈公望已经足以感到欣慰,因为起码苏牧曾经是思量过这个问睿摹
于是他攒了攒力气,反掌抓住苏牧的手,目中满是殷切地说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眼下杭州文坛濒临破败,正是最需要你的时候,老夫或许已经看不到了,却希望你能够力挽狂澜不倒,扶大厦于将倾,救一救这些不成器的东西。。。”
“杭州到底还是需要他们的,整个大焱也需要他们,武人保家卫国,戍边守土,修齐治平确需要我辈文人,战后的缝补,少不得这些耍弄刀笔的文臣种子。。。”
“趋凶避吉乃人之本性,又何必苛求所有人都能视死如归,经典之中尚有明哲保身,君子识时务,又说君子不立垂堂,也不坐危墙,面对生死,纵有退避,也是人之常情。。。”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推己及人,有说己所不欲则勿施于人,只要吾等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就算再扶不起的阿斗,也能生出三二两的骨气來了。。。”
陈公望越说越激动,见得苏牧眉头紧皱,心里涌起担忧,冲动了气血,竟剧烈咳嗽起來,苏牧赶紧将他扶起,替他抚背顺气,陈氏递过手绢來,陈公望却已经咳出殷殷血迹。
“大公切勿多言,先将息好身子,这些人还指望着你的。。。”
苏牧还要劝,陈公望却已经平息了下來,这一咳仿佛带走了他仅剩的生气,他的目光都黯淡了下來,气若游丝,脸上的红润也褪了个一干二净,死气涌上來,一张脸呈现青黑之色。
“我是不成了。。。”
仿佛在验证自己这句话,这话音未落,陈公望已经艰难地呼吸着,一口气很难再喘,大张着嘴,像一条搁浅的鱼。
陈公望此言一出,陈氏再也忍不住,老泪滚滚而落,苏牧心头揪痛,却再难开口。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
临死了还想着虚无缥缈的文人理想,还想着将这些软骨头给扶起來,还想着高大到不切实际的救国救民。
这是苏牧不太能理解的一个事情,因为太过不切实际,但这就是士大夫们的胸怀,这就是他们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情操。
陈公望深深吸了一口气,死死抓着苏牧的衣领,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救。。。救救。。。他们。”
苏牧的湿润着眼眶,抓着陈公望的手,郑重点头道:“我会的,老师。”
许是得到了苏牧的允诺,许是听到苏牧最后的老师二字,陈公望终于露出了最后的笑容,最后一口气呼出來,缓缓闭上了眼睛,双手的力道彻底松懈了。。。
他用了这么多的努力,终于让那个一直不承认自己是读书人的苏牧,喊了自己一声老师,或许这就足以瞑目了吧。。。
ps:今天的洠в辛耍土秸拢挥玫取
。。。
第二百三十三章 认母()
在后世,杭州的涌金门乃是城内通往西湖景区的交界处,在大焱却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外城门。
此时涌金门外小瀛洲,洒洒沾巾雨,披披侧帽风,黄土绿草堆新坟,有那纸灰飞作白蝴蝶,也有泪血染成红杜鹃,待得日落狐狸眠冢上,夜归老妇哭断肠。
天公仿佛也为杭州文人最后的脊梁在哀悼,除了苏牧之外,似乎高慕侠等人,也都参加了陈公望的葬礼。
沙洲的对面,沿岸沾满了寻常百姓,其中也不乏并未投靠方腊,却又洠в形娜朔⑸牡ㄐ」恚硎切挠欣⒕危桓以豆郏桓医皝淼跹洹
陈公望最终也算是求仁得仁,无所怨也,陈氏早已哭干了眼泪,此时有些木然地跪坐在墓旁。
陈公望的儿女俱不在杭州,一切后事都是苏牧在操持,若换了别人,此时该当作一纸祭文,歌功啼血,必将成为一时佳话。
苏牧又不是文史专家,脑子里也就那么些名篇,虽然中学时候背过韩愈的《祭十二郎文》,只要稍作修改,便能成为祭文中的名篇,但这是对陈公望最大的不敬,他也不会消费逝者。
诸人倒是希望苏牧能够临场作篇祭文,或者一些诗词也好,这样对他的名声大有好处。
可他们也知道苏牧对这个老儒生是发自肺腑的敬爱,断不会用这种事來为自己谋求好处,虽然有些可惜,但也对苏牧越发敬佩。
眼看着愁雨悲风,打湿了肩头,苏牧便解下自己的袍子來,披在了陈氏的身上,而后半跪在她的面前,轻声道。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老师驾鹤与辞,苏牧愿尊师娘为母,以尽孝道,望师娘成全。”
苏牧此举,使得在场之人无不感铭肺腑,一时间眼眶湿润,便是暗中监视苏牧的那些密探,都为之心酸。
陈氏本出身大户,知书达理,与陈公望相守半生,相敬如宾,尽享天伦,奈何杭州兵变,子女远游,老头子一走,她便孤苦无依,倒不是担忧今后生活潦倒窘迫,而是失去了陪伴,今后该如何独活。
苏牧一颗拳拳赤子心,陈氏又如何能拒绝,眼眶一红便将苏牧扶起,颤声道:“好孩儿…”
高慕侠本是杭州浪荡子,到汴梁闯荡,却得太尉高俅赏识,欲求之为螟蛉之子,高俅虽然声名狼藉,但想当他假子的人排到东华门去,高慕侠虽是个孤儿,但对高俅喜欢养假子的癖好也颇为鄙夷,初时一再拒绝。
高俅也是个妙人,于是被拒绝就越是不肯放过,这一來二往,高慕侠终于感受到高俅的真切心意,这才认了这个养父。
收了这个养子之后,高俅也是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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