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盛世隐殇-第2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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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一晃，已经是第二年，武德六年已经过完了，在我的印象中，“贞观盛世”是李世民缔造的一个神话，在这个神话里，他受万民敬仰，周边小国，尽皆来朝。

　　　　可是贞观元年来临的时候，李世民不过拥有关中一隅之地，北方有突厥和吐谷浑虎视眈眈，河北刘黑闼、山西李元吉、洛阳李玄霸以及南方的萧铣，竞相侵扰，内有长孙无忌图谋不轨，他的江山尚且不稳固，何来盛世之说？

　　　　裴府比从前萧条冷落多了，大概是因为御前失宠。

　　　　拜访他的人应当很少，院中的小路都长满了青苔。

　　　　他却并不如温振所言卧床不起，而是精神还不错地在书房下棋。

　　　　我被领进去的时候，除了裴寂自己，并无一人，他面对棋盘沉思，对面的坐榻上，空空如也。

　　　　见我进来，他不过抬头看了一眼，指着对面坐榻道：“郁先生请坐。”

　　　　我坐下才发现，大半个棋盘已经摆上了棋子，想必他已经独自一人下了很久。

　　　　一时无话，只有他间或将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

　　　　等了很久，他才缓缓开口道：“肇仁兄若在，我何至于……哎。”感叹了一番，才终于发问，“郁先生，裴某需要一个理由。”

　　　　我微微一愣，不明所以。

　　　　裴寂看了看我道：“前番先生入宫抚琴，引得上皇心情大好，若果真只为这个，裴某实在无法放心。”

　　　　我想了想，反问道：“敢问裴中丞，在下又如何相信您呢？”

　　　　裴寂明显怔了一下，缓缓笑道：“上皇以家国大事相托，裴某赴汤蹈火，必定不辱使命，郁先生既入府门，相不相信我，由不得先生，不过先生倘若无法使裴某放心，只怕进这府门容易，想要出去，可就难了。”

　　　　话已挑明，我不得不佩服裴寂的老谋深算，他安坐府中，却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只等我送上门。

　　　　我笑道：“裴中丞，温先生与窦公子已经去过杜康居，将上皇书信转交于我，他们相信我，您却不放心？”

　　　　裴寂道：“他们未经世事，不懂得人心险恶。”

　　　　我道：“您有几分把握？”

　　　　裴寂又落一子，沉声道：“十分。”

　　　　十分？我有些苦涩地笑了笑，伸出手来，缓缓揭下自入长安起便带着的面具，朝专心注视着棋盘的裴寂道：“裴叔父，如此……您可放心了？”

　　　　裴寂闻言，手猛地抖了一下，抬头看时，目光之中惊诧异常，他用难以置信的目光审视了我很久，才突地笑道：“难怪……难怪！”

　　　　说完起身朝我拱手道：“太子殿下……”

　　　　我起身扶住裴寂，笑道：“太子殿下？裴叔父，我已经不是什么太子殿下了。今日奉父皇之命前来，便是与您商议长安之事。”

　　　　裴寂摆手道：“太子殿……建成，你对京城形势，了解多少？”

　　　　我道：“李孝恭与陈叔达被杀，其实是长孙无忌所统领的神策营所为，而且这并非是李世民的意思，而是长孙无忌自作主张。”

　　　　裴寂点点头，接着道：“非但如此，当日在杜康居，李世民遇袭，也是长孙无忌派人前去，只是……”

　　　　我将裴寂扶回坐榻，见他有些迟疑，问道：“只是什么？”

　　　　裴寂淡淡地笑了笑道：“只是这些事，都是出自上皇策划，与李世民或长孙无忌，并无多大关系，他们如何暗斗，都将是两败俱伤。”

　　　　我心中大惊，忙问道：“那日在杜康居刺杀我的张亮，难道是……”

　　　　裴寂点头道：“不错，其实他是上皇安插在神策营的内应，一直以来，上皇对神策营之事，都洞若观火。”

　　　　我道：“难怪此人并无杀我之意，原来却并非是因为宇文……”话说了一半，突然发觉自己不该把宇文化及牵连进来，只好改了口，“您的意思，是父皇有意挑起了他们君臣之间的猜忌？”

　　　　裴寂笑了笑道：“他们也该思量一番，上皇能够率领晋阳区区十万之兵，一路南下，直取长安，又岂会是毫无谋略之心的人？只因为上皇太过仁慈，顾念父子之情，才未曾有所动作。”

　　　　我道：“养虎为患，后必伤人。其实父皇他……他该想到的。”

第317章　挑拨离间（一）（）　
裴寂道：“以己度人，上皇自然想不到他竟会做出如此有悖人伦之事。”

　　　　我闻言不禁叹了一口气，杨广的前车之鉴，其实我和老爹都没有真正想到过。在多年前仁寿宫变的时候，杨广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未来的帝王，我只觉得他离我实在太远，他的所做所为，更像是隔得老远在看电影里发生的故事一样，尽管我先知先觉，也大意地没有仔细想过自己日后也会面临废太子杨勇那样的处境。

　　　　只是在这些事真的发生之前，总是会反复地问自己，这怎么可能？即便李世民三番两次想要我的命，可因为我自视甚高，总觉得他的雕虫小技在我眼中根本不值一提，我有精力和他周旋。

　　　　在老爹看来，这就更不可能了，他教导子女，也一向觉得问心无愧，未曾对不起谁，他们绝对不会有一日忘恩负义，对自己举刀相向。

　　　　可总有异数，总有人天生就觉得自己受尽委屈，觉得自己受到的待遇太差，觉得所有人都亏欠了自己，处处都不如人，想要争想要抢，直到不择手段地得到了自己想要地一切。

　　　　可老爹毕竟不是平常人，他能够在当年屡遭杨广猜忌的情况下保全自己，如今就能够在孤立无援的安仁殿中韬光养晦，静待机会。

　　　　其实这个机会有没有我的参与并不重要，我总觉得，即便我不来长安，这些事还是会照样发生，只是我在这里，老爹的把握又多了几分。

　　　　我沉思了很久，才对裴寂道：“裴叔父，这些将领，我自会联络，只是不知朝中局势如何？”

　　　　裴寂笑道：“你在这里，我才终于明白上皇之意。建成，上皇的意思，是让你去找七步杀山庄，雇他们去杀一个人。但是我想，七步杀山庄杀人，都会留下证据，可上皇的意思，却是想要将这件事栽赃给神策营。”

　　　　我愣了愣，心下明白，这是要设计长孙无忌，并没有问，却仔细想了想，要杀人？杀谁呢？

　　　　我将朝臣从头到尾捋了一遍，问道：“难道……是房杜二人之一？”

　　　　裴寂道：“不错，便是房玄龄。”

　　　　我心中一凛，想到的却并不是房玄龄，而是房玄龄的长子房遗直，好不容易与他相交一场，他待我也算真心实意，可我却要与他结下杀父之仇，不论怎么说，我都难以心安。

　　　　裴寂见我十分为难，道：“建成，你若不愿意也无妨，这件事可以另找人去做，只是张亮被抓，七步杀山庄杀人又都会留下凭据，有些难办。”

　　　　我又迟疑了很久，终于低声道：“裴叔父，我去。”

　　　　裴寂又道：“房玄龄如今被李世民委以重任，李世民十分一中他，若也被杀，李世民与长孙无忌之间，便会彻底翻脸，他们君臣的事，牵涉的也不过几个刺客罢了。”

　　　　据我所知，房玄龄的府中守备极严，这当然与房玄龄谨小慎微的性格有关。混进去不难，可若被发现了再想出来，便没那么容易了。

　　　　我离开裴府是在子夜，新年伊始，城中灯火还十分通明，我却不想回去。

　　　　坐在一处房檐上，我眺望着不远处房玄龄的府中，想到马上将要发生的事，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如此恶毒，如此小人，我注定要对不起房遗直的一片诚心。

　　　　可是我别无选择。

　　　　自我回了长安，除了第一次独孤修德将我带回七步杀山庄，之后我再也没去过，可这一次，我却亲自来到了七步杀山庄。

　　　　仇不度和子闵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来七步杀山庄并没有事先告诉他们，他们见了我也有些惊讶。

　　　　子闵迎上前来挽住我的胳膊道：“大哥如何来了？”

　　　　我的心情却并不好，子闵应该是有所察觉，握着我的手没有再问。

　　　　我来到仇不度跟前，道：“有一件事，请仇庄主帮忙。”

　　　　仇不度见我说得比平常郑重得多，也正色道：“先生请讲。”

　　　　我道：“借一人，杀一人。”

　　　　子闵闻言先道：“大哥怎么也……”

　　　　仇不度却直接道：“借谁？杀谁？”

　　　　我道：“借王伯当，杀……房玄龄。”

　　　　王伯当本就是神策营的旧人，如此正合老爹之意，我意识到当我说出这句话时，王伯当在这局棋中，已经成为了一颗弃子。

　　　　子闵显然有些惊讶，忙问道：“杀房玄龄？可大哥与房遗直……是朋友。”

　　　　她其实一直都不喜欢和李世民有任何关系的人，不论是杜楚客还是房遗直，他们都是李世民的宠臣之后，爱屋及乌，恨乌也及乌，子闵不可能对他们有任何好感。

　　　　可他们待我以真心，我便当他们是朋友，而且自从认识，不论我是在杜康居还是在宫中，他都会热心为我分忧，如此良友，子闵自然也只好接受了他们。

　　　　现在我告诉她，我要去杀朋友之父，她总算明白我心情不好的原因，说完一句话，便沉默了。

　　　　尽管如今的王伯当毫无意识，只听凭他人摆布，可毕竟跟在仇不度身边久了，仇不度也是重情重义之人，他不可能撒手不管。

　　　　因此七步杀山庄中除了偶尔传出的兵刃之声，一片沉寂。

　　　　大家就这样相对而立，站了很久，终于还是仇不度先开口说话了，他道：“王伯当本是郁先生送给七步杀山庄的，如今郁先生遇到了事情，七步杀山庄不能坐视不管，先生想拿去，便拿去。”

　　　　我心中感激，却道：“仇庄主一向重义之人，一定觉得我是个十足的小人吧？”

　　　　仇不度摇摇头道：“当年我刺杀杨素，多次不成，也是在父亲的影响下，才勉强逃过一劫，郁先生，人生一世，多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