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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腾1856-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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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满天下的林则徐对左宗棠也十分器重,两人曾在长沙彻夜长谈,对治理国家的根本大计,特别是关于西北军政的见解不谋而合。林则徐认定将来“西定新疆”,舍左君莫属,特地将自己在新疆整理的宝贵资料全交付给左宗棠。后来,林则徐还多次与人谈起这次会见,极口称赞左宗棠是“非凡之才”、“绝世奇才”,临终前还命次子代写遗书,一再推荐左宗棠人才难得。
可惜左宗棠后来在入京会试时,一连三次不中,走不了仕途。一直到1852年,当太平天国大军围攻长沙,省城危急之际,左宗棠在郭嵩焘等人的劝勉下,应湖南巡抚张亮基之聘出山当幕僚,想再战场上建功立业。
在长沙战火硝烟弥漫的日子里,左宗棠缒城而入,张亮基大喜过望,将全部军事悉数托付给左宗棠。左宗棠“昼夜调军食,治文书”、“区画守具”,各种建议都被采纳,并立即付诸实施,终于使太平军围攻长沙三个月不下,撤围北去。
咸丰四年,左宗棠又应湖南巡抚骆秉章之邀,第二次入佐湖南巡抚幕府。当时太平军驰骋湘北,长沙周围城池多被占领,而湘东、湘南、湘西广大贫苦农民,连连举事,此伏彼起。左宗棠焦思竭虑,日夜策划,辅佐骆秉章“内清四境”、“外援五省”,苦力支撑大局。同时,革除弊政,开源节流,稳定货币,大力筹措军购:军械、船只。骆秉章对他言听计从,“所行文书画诺,概不检校。”
左宗棠悉心辅佐和筹划,不但湖南军政形势转危为安,出省作战连连奏捷,骆秉章对左宗棠这个师爷更加器重,湖南官场对左宗棠也崇敬有加,左宗棠的自信心也极具爆棚,极度目中无人,走路都恨不得横着走。
曾国潘的湘军在江西缺乏军饷,找湖南老乡帮忙,老友左宗棠二话没说,在长沙为曾国藩四处奔走,筹集了几十万两军饷。没想到这军饷送到江西不久,曾国藩就不待咸丰皇帝批准,匆匆回籍奔丧,还没有提前告知左宗棠,这使得骄傲的左宗棠大为不满。
左宗棠的牛脾气很臭,情绪一上来,就不顾一切,他感觉自己为湘军筹饷的心血付诸东流,回到家里一时忍不住肆口漫骂曾国藩自私无能,临阵脱逃。
这话被左宗棠的家庭教师范赓听到。范赓性情诚挚,语言质直,实在忍不住了,站起身,严肃地对左宗棠说,您说曾公“挟私”,吾不愿闻。范某虽未见过曾公,然而他的谋国之忠,有口能说,难道天下人都是佞人?请君自重。说完,拂袖而去。
左宗棠到了荷叶塘乡,祭拜过曾老太爷后,内心还是愤愤不平,又忍不住对曾国藩大发牢骚,说九江和湖口眼看就要被攻下来,曾国藩将湘军留在江西自己回家不是明智之举:“你为湘军统帅,身系数万人的安危,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怎能如此轻率回乡?”
曾国藩解释了自己在江西的种种难处,左宗棠说困难只是借口,他甚至把这个曾令他佩服的老友说得一无是处,连曾国藩多年自我标榜的忠敬诚信,也被他一概斥之为虚伪。
左宗棠如此带头言语攻击,原来只想激将一下曾国藩,让他早日重返战场。但一时间来,奔丧的长沙官员不明真相,哗然和之,给蛰居荷叶塘守丧的曾国藩极大刺激。
曾国藩已身心憔悴,经此打击,更添一重痛苦,暗自发誓永不再与左宗棠说话,也永不再与长沙的官员往来。
第三十七章 竟然被逼婚()
曾老太爷去世,回乡的曾纪泽深深意识到,在古代死生都是人生头等大事。而且,湖南当地还有“重死轻生,厚葬薄养”的习俗。曾老太爷“寿终正寝”,曾氏家族已经是乡里的名门望族,所以他的丧事,办得极为隆重。
湖南古代有套棺之俗,曾国藩为父亲准备了内外两棺,内棺为陶质,外棺檀木制成,用漆油封多次,内红外黑,才进行殓葬。
曾老太爷的祭奠,也整整持续了半个月时间。入硷后,曾家还立扎孝堂,罗孝帷,点长明灯。曾国藩和兄弟几个带着媳妇头戴孝帽,身着麻衣,腰系草绳,脚穿草鞋,手柱孝棍迎前来吊唁的宾客。
曾纪泽等孙辈及其他家人均穿白衣,鞋面缝白布。亲友来吊唁,不论年长年幼,孝子均下跪相迎。女眷每日早晚到孝帷内嚎哭一场,俗名“闹丧”。
初时,曾家行儒教礼节,请礼生喊礼开祭,有朝奠、午奠、夕奠、家祭、客祭之分,读祭文时抑扬顿挫,如泣如诉,催人泪下。后来曾家还请了十来个道士做了十天道场,开坛、念咒、诵经、请水、告庙、开方、破狱、解结、安神等。当时的人迷信这些活动可超渡亡魂,使之免受地狱之苦,降福子孙。
治丧活动在出殡前一天来的人最多,吊唁宾客络绎不绝,丧酒办了三百余席,“黄金堂”里都坐不下了,分了三次才办完。
曾国藩和曾国华、曾国荃、曾国葆等兄弟商量后,嘱咐在家里的曾国潢说:“咱们曾家虽然历来讲究勤俭,但宅子太小不体面,容易怠慢宾客,也该好好修一修府邸了。”
曾国潢点点头,说:“大哥说得极是,等忙完这一阵子,我找人选一个良辰吉日。”
曾老太爷安葬后,每逢七日,曾国藩和曾纪泽等丧属备香烛至坟前哭奠。四十九日后为“满七”,在坟前烧化冥镪及纸扎冥具,才算告一段落。
入夏以来,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近半个月,湘中一带的风像一座巨大的火炉中喷出似的,吹在人的身上,直如火燎炭烤般地难受。午后,天气更加燥热,一向最能吃苦的荷叶塘农夫,这时也忍受不了烈日,在茅屋里不敢出来干农活,只有很多鸣蝉在树上聒噪不停。
曾国藩在堂屋的太师椅上午睡。最近吊唁曾老太爷的宾客也不上门了,他闲了下来,想起湘军的过往,还有左宗棠等一帮湖南官员对自己的态度,心神不宁,午睡到一半,怪梦连翩,反而醒了,在一旁打着竹蒲扇的家仆荆七问道:“老爷,这些日子你心血暗耗,神不守舍,食纳减少,睡眠也不好,可要注意身体。”
曾国藩点点头,说:“这些日子确实气不活,血不足,心神摇动,精力亏欠。”
“父亲这可是心病。”这时,曾纪泽走了进来,接过荆七手中的竹蒲扇,让他退下了,这阵子,曾纪泽也想好了下一步的打算,想跟曾国藩促膝长谈。
曾纪泽一边给曾国藩打蒲扇,一边说:“最近孩儿读了一些黄老之书,素问经上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事,可以长久。这既是立身之本,亦是处世之方。’天文地理,自有专著论及。这人事之学说,黄老一家道中要害。故太史公论六家之要旨,历数其他五家之长短,独对道家褒而不贬。此非太史公一人之私好,实为天下之公论也。道德经虽只五千言,却揭出人事中极奥极秘之要点,一句'江海之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便揭橥世上竞争者取胜的诀窍。”
曾国藩点点头,说:“世人读道德经者多,懂道德经者少,以道德经处世立身者更少。为父读时,也是年轻不更世事,不甚了了。难得你还有些感悟。”
曾纪泽说:“孩儿最近细读十遍,顿觉自然世事豁达,特来跟父亲汇报读书之心得。”
曾国藩以前也经常跟曾纪泽谈读书之道,便点点头,说:“读书切忌不求甚解。你说说看吧。”
曾纪泽从怀中取出一部蓝布封面的书来,双手递给曾国藩:“父亲,这本宋刻道德经和南华真经,乃胡林翼所赠,请过目。”
曾国藩起身接住,翻看了一会,这书他早就滚瓜烂熟,此时重读它,似觉字字在心,句句入理,与过去所读时竟大不相同。
曾国藩对曾纪泽说:“道德经,这部仅只五千言的道家经典,为父从小便能够倒背如流。进翰林院后,在镜海师的指点下,再次下功夫钻研过它。类似于‘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成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等格言,为父笃信之,谨奉之,而对于该书退让、柔弱、不敢为天下先的主旨,则不能接受。为父一直信仰孔孟学说,要以儒家思想来入世拯世。对自身的修养,遵奉的是‘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对社会,遵奉的是‘以天下为己任’。咸丰二年,遂由孔孟儒家弟子一变而转为申韩法家之徒。本以为只要己身端正,就可以正压邪,什么事都能办得好。谁知大谬不然,在战场和江西严酷的现实中处处碰壁,事事不顺。”
曾纪泽点点头,说:“这些天孩儿从头至尾读了道德经和南华真经,又把四书五经细细地品味、慢慢地咀嚼,终于探得了这些经典的奥秘。入世之道,孔孟是直接的,老子则主张以迂回的方式去达到目的;申韩崇尚以强制强,老子则认为‘柔胜刚,弱胜强’‘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江河所以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老子真是个把天下竞争之术揣摩得最为深透的大智者。父亲以为如何?”
曾国藩对曾纪泽的这些话颇有感触。这些天来,很多个夜晚曾国藩夙夜难寐,无数次痛苦地回想过出山五年间的往事。他始终不能明白:为什么自己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却不能见容于湘赣官场?为什么对朝廷忠心耿耿,却招来咸丰皇帝和朝中大臣的忌恨?为什么处处遵循国法、事事秉公办理,实际上却常常行不通?听曾纪泽这么一说,曾国藩想起在长沙与绿营的龃龉斗法,与湖南官场的凿枘不合,想起在南昌与陈启迈、文俊的争强斗胜,这一切都是采取儒家直接、法家强权的方式。结果呢?表面上胜利了,实则埋下了更大的隐患。又如参陈启迈,越俎代庖、包揽干预种种情事,办理之时,固然痛快干脆,却没有想到锋芒毕露、刚烈太甚,伤害了江西官场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无形中给湘勇设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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