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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第2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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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你让我!”琴台之侧的秋葵双目瞪视沈凤鸣。“你再有意如此,我便当场取你性命!”
沈凤鸣望了望她轻轻扫动琴弦的手,“取我性命?”一停,“晚了。”
秋葵未及回应,手背忽然一痛——不错,是手背。怎么琴弦竟——她犹未及反应,手背又第二次一痛。
好快!十四弦竟已在沈凤鸣吐出四个字之际先后断去双弦,比之初次对敌朱雀时被断弦之突然也不遑多让。魔音之力随之反噬而来,秋葵强压却也压之不住,喉口一腥,她用力咬牙,面色已苍青。
他们比试这许久,一直是来来回回,从和琴试探到惊涛骇浪,从繁简相消到神梦共鸣——纵然是要分胜负,却也始终未见仓皇急促,可一切竟在此刻分晓得如此突然——所有这些,难道都不过是他有所保留的游戏?
琴声终于是断了。手背上,为绷弦所伤的细痕良久才依稀浮现出两道血色,秋葵竟不知该惊该怖或是该怒。她并不知晓三支武学克制破解之法是沈凤鸣自幼所思,今日他手中有此二十五弦琴,加之本对《神梦》了然于胸,在此曲中破她魔音,看似繁难,其实易如反掌。
“秋姑娘,我今日不能示败,希望你明白。”沈凤鸣只低低说了句,便站起身来。
这话也算不上是解释了——他知道这样胜了秋葵,在她看来不啻于戏弄,恐怕惟能对他更恨而已,可又岂有时间多解释。况且,一切的的确确都是他一个人的谋划——也包括了利用她——又有什么可解释?
若真只为胜负故,他也希望自己能够早点结束这场相较——可彼时,幻生蛊尚未解除;若是为知音故,他更希望能与她将这《神梦》合奏至完结——可此时,魔音蚀心已令他念力大损。秋葵大概永不会知道他适才所行之险——将幻生蛊悄悄自心脉引出,以“神梦”之音引来她的回应。在所有那些回应之中,他将可藉于消除蛊虫之力的音色让入身中——这一切,他做得不动声色却又如履薄冰。若不是那两下受击太重以至呛出那口血来,他或许还不必用断弦这样极端的方式来证明自己之胜,可适才情形之下——除非断去她弦,又哪有第二种方式能令这在场数百人信服?
站在人前时,沈凤鸣已将唇角的血擦去。琴台之上,两粒浮于溅血的微小白色虫尸也早被他悄无声息地抹落,没有人看得出适才弦断之前,他也曾经历过蛊虫剥离的剧痛。只听关非故呵呵笑道:“佩服,佩服!教主,秋姑娘,‘泠音’一门之绝技,实令人叹为观止,却也——高深莫测!”
众人皆在附和,方取下耳中棉布的也交头接耳起来。沈凤鸣并不谦虚,拱拱手便算接下了这般赞扬,只有秋葵仍然背着身子,并未转过脸来。
“秋葵,你怎样?”君黎见沈凤鸣走开,近前些问她。她沉默不语的样子实是让他有点担心,秋葵却仍是没有回应,只这么坐在琴边,一动也不动。
“君黎哥,这样……就算他胜了?”单无意上前,忿忿不平。回头又看到娄千杉面色惨白的样子,他心中一惜,转头向台上喊道:“沈凤鸣,你怎么便这般厚颜无耻!明明是你败了,姑娘都已经收手,你却趁机伤她!”
李文仲闻言,一拍大腿向武陵侯道:“是啊风爷,——我就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适才——分明是沈公子先受了伤,怎么一转眼间,却是秋姑娘的弦断了,莫非真如这位小兄弟所说……”
话虽是对风庆恺说的,却也无异于质问沈凤鸣。台上关盛哈哈一笑道:“这位英雄的意思——是对适才比试有所怀疑?”一顿,“看来兄台确实未曾弄得清适才发生了什么!”
李文仲方才确是堵了耳朵,并不清楚魔音的来去缘由,被他这样一说,倒有些面红,急道:“但我方才看得清清楚楚——他二人起初不分胜负,然后是沈公子先负了伤。秋姑娘善良心软,见沈公子负伤,自然停手,却不料沈公子却未领情,反而借机将秋姑娘琴弦断去了——小兄弟,你站得近,你说是不是?”
最后一句话,却是问回了单无意。无意一点头,便要应是,忽一转身见这满场豪杰的目光竟都落在自己身上,他毕竟也不能确定真相为何,不由得心头一紧张,“我……”
“不必说了。”始终沉默的秋葵忽然站起,语声冷冷却压过了场中私语纷纷。她回转头来,看了看单无意一眼,“多谢好意,不过——今日是我技不如人。”
她抱起琴来,再不看谁一眼,走去自己原本的位置坐了下来。
场中静了下来,就连沈凤鸣一时间也愣了愣。他从未想过秋葵肯轻易罢休——甚至会在一场争执之中为自己说话,忍不住走近,揖道:“谢过秋姑娘首肯了。”
“谢?”秋葵冷冷道,“我今日败给你,但你我之怨远未了结。纵然你今日成了云梦之主,我亦必在日后讨回我的公道。”
沈凤鸣一笑,“自是恭候。”便转回头来,向李文仲道:“这位兄台还有异议没有?”
二六一 阴阳易位()
李文仲不语,风庆恺咳了一声,起身慢悠悠道:“文仲也是想大家都心服才好,并非有意与沈教主为难。按说贵教比武,我等外人本也不识贵派武学,焉能看得明白?倒是……风某原未想到沈教主亦是深谙琴艺,将来——若得教主不弃,风某也愿闻听此中教诲一二。”
“好说好说。”沈凤鸣笑道,“云梦‘泠音’一支本就少有学徒,若风先生对此学有兴趣,秋姑娘当是极愿相授的。”
风庆恺见他两句话将此事推给秋葵,却也不怒,向秋葵也拱了拱手,坐下了。
沈凤鸣见他已无话说,便向关非故道:“‘泠音’已无异议了,却不知‘幻生’与‘阑珊’二支怎么说?”
“教主说笑。”关非故道,“教主原是老朽请来的,‘幻生’一支岂会对教主有所质疑?”
“那——‘阑珊’呢?”沈凤鸣的目光落向谢峰德:“谢前辈——好像一直对我有所不满,要不要趁此机会,我们也见见分晓?”
他此际居高临下,面上并无笑意,口气竟是挑衅,全不似刚露面时谦谦公子之态。众人面面相觑,都不作声。
谢峰德心中惊疑不定,面上嘿嘿笑道:“不敢不敢。教主是‘圣血’传人,老夫自然信服。”
“哦?”沈凤鸣冷冷道,“那你适才为何又不下跪?”
谢峰德面色一变,沈凤鸣续道:“你不跪,我自然当你心怀质疑。秋姑娘适才也是未跪,她已与我比试了‘泠音’之学,眼下——该轮到谢前辈你了吧?”
谢峰德被他逼不过,双手一甩,道:“既然教主如此说,那老夫却之不恭!”一跃而上台道:“教主要如何比法?”
沈凤鸣微微一笑,却不回答,瞥见娄千杉在台侧,道:“娄姑娘,也请你过来此处吧。”
“千杉,别去!”单无意将她一扯,可却不知娄千杉用了什么样的手法,他只觉手中一空,她衣袖滑走,人已在几丈开外。形体之惑原是阑珊派所长,她这样的身形轻错,在不明就里的单无意面前,再容易不过。
“千杉……!”单无意亦不知该当如何是好,只得跟了去。
谁都看得出来沈凤鸣是逼谢峰德不得不与之交手,可这其中又有些什么样的缘由呢?毕竟他刚刚与秋葵相较一场,纵然是胜,必也颇有消耗,甚至还曾受伤呛血。若谢峰德已露出归附之意,他何必定要有此一战?
念及至此,君黎已道:“凤鸣,适才一战耗时甚久,我看——不若休息一会儿,干脆到下午再行比试?”
沈凤鸣看了看他,却摇摇头,“道士,你也来这边吧。”他指指单无意,“你不是——跟这位单公子一起的吗?”
君黎有些莫名,可依照往日的习惯,听他称了自己“道士”二字,这句话该是认真,并非什么插科打诨之意。他只得走去,余光瞥见关非故似含沉吟的面色,像是知道些什么。
只是眼下却没有机会多问。沈凤鸣见他走过,便道:“谢前辈问我如何比法——这‘阑珊’一支武学,是形与神之交汇,自然要以身体动作为形——是为招式;目光心意为神——是为内力。二者少一不可,只怕不能似方才比琴那般坐着了。”
言下之意,便是要真刀真枪交手了。没弄得懂魔音的众人见有货真价实的打斗可看,又兴奋起来。
“可是——沈公子,方才你们比‘魔音’,你让大家伙儿都别听,说是魔音伤人。如今比这什么‘形’,可别说大家伙儿都不能看?”江一信远远道。
“那倒不必担心。”沈凤鸣笑道,“诸位坐于台下,并非正面与凤鸣或谢前辈出招相对。旧朝有诗说,‘横看成岭侧成峰’,便是说‘形’之一物,其实是极为精确,错乱不得的,稍稍偏开,所见形即不同,效用便减,不似魔音传向四面八方,闻者皆受其力。”
“那便好,那便好。”江一信笑道,“否则——我们到这三支之会上,岂不是都白来了!”
闲话说完,众息已屏,只留下这台上二人的杀意,渐渐漫入整个会场之中。这是适才沈凤鸣与秋葵对阵之中完全看不到的杀意——像是真正的仇敌对决而非同门切磋,像是要一决生死而非演练较量。
“师兄,当真由他杀了谢峰德?”杨敬靠近了关盛悄言低声,可却被运起“逐雪”意细辨的君黎听得清清楚楚。
关盛眉头一皱,似乎是怪他言语莽撞,目光四下细看了看,方低低道:“只要不影响原本计划,谢峰德死了岂非更好。”
“可他当真能杀得了他?”杨敬道,“万一要是……”
“我爹自有准备。”关盛又一皱眉,显然是种不耐。杨敬忙忙点头,当下不再言语。
君黎不动声色地望着台上。曾几何时在天都峰上,自己也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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