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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第2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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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尚不知,昔日摩失在内城假意为君黎解除幻生蛊毒,用的便是此法,幸得秋葵识破,否则早是后患。苏扶风只打量他,疑惑道:“那意思是说,你现在心神其实受控?”
沈凤鸣笑起来,“若是别人自然如此,可惜——一源之后,总会知道些三支之人所不知的办法。幻生蛊以我之力的确解不了,可是将压至心脉的幻生蛊反推回去,我却能做到。关非故原想以此法控制我心智,可惜我将心脉之蛊引回,反成了我对他的要挟——因为那样下去,我一日一夜之内,是会死的。他恐不能这么快让我死。
“但他也不愿将蛊解除,因此与我作了个妥协,仍将蛊虫压至我心脉,却承诺不会以此来控制我心神——倘若有违,我随时可将蛊虫引出。这样,蛊毒不会发作,但他对我的要挟仍在——如凌夫人所见,此际便是这个样子了。”
苏扶风秀眉反而蹙起。“这不是办法,终究最后一步还是要他解除你的蛊毒,否则,你还是受迫于他。”
沈凤鸣往身后树上抱臂一靠,“不然凌夫人以为我在烦恼什么呢?现在我是死不得,但明日之后,就很难说了。那时候我再拿自己的性命要挟他,就未免可笑了。”
“明日要发生何事?”苏扶风道,“你还未将魔教武学之秘告知,他应没那么快对你动手的。”
沈凤鸣微叹。“关非故自与我妥协之后,于武学之事再也不提,但来洞庭之后,忽然对我提了另一个条件。他计划在三支之会上将我的身份公诸于世,他要我以一源之后的名义恢复魔教,然后,要我以一教之主的身份,再将这教主之位传予他。这样一来,他就是名正言顺的一源之首了。按照魔教的规矩,前任教主自然要将武学之秘传授给下一任教主,那时候我就推柜不得。就算我还是不肯,另外那两支碍于他教主身份,恐怕也不得不将武学教予他知,他也便未必用得着我了。比起他原本计划中仅仅是将三支合并起来的名不正言不顺,这样岂不是好用得多!”
“那你要按照他的指令行事?”苏扶风面色已重,“魔教重现——若此事成真,恐是江湖百年来的大事,关非故所谋之深至此,你真要做他的棋子?”
“我有得选择么?关非故忍我至今,就是为了明日——倘若我不能如他所愿,你想他会放过我么?”
“但你若如他所愿,他更不会留你活口!”苏扶风道,“既然如此,不若先设法离开此地。反正那蛊毒暂时不会发作,只要他找不见你人,自然也无法再催动蛊虫发作。”
沈凤鸣却冷冷一笑,“泠音门的秋葵、阑珊派的娄千杉,还有与她们同来的君黎——此际都在关非故的监视之下。我一走了之,你以为关非故会放过他们?何况,纵然没有我,三支之并也是势在必行了,将来关非故在江湖上掀起什么风浪,用的可都是我祖上的名头,我沈凤鸣还能缩首不出,装作与我无关不成?”
这一番话说得不可谓不大义凛然,就连沈凤鸣自己说完都愣了一下,却见苏扶风目中反而露出一线不无嘲弄的眼神,淡淡道:“沈公子是否以为自己一人能有多大能耐,担得起天下大责了?我却只知你受挟于人,命在顷刻,根本连自己都已担不起了。倒想问问公子,你今日不走,明日莫非有何等奇迹眷顾于你?到你一死,关非故该不放过的照样不会放过,将来在江湖掀起风浪,纵然用你魔教的名义,你一个死人又能奈他何?”
沈凤鸣被她抢白得气苦,哼了一声道:“凌夫人不必激我。沈凤鸣于此事早已想透,该如何做当不以夫人三言两语有所更改。夫人又怎知——明日没有奇迹?”
这句话好像终于引起了苏扶风一点兴趣,仿佛比起他那足以震动江湖的身世,他的这番言语更值得她正眼相看。她盯着他。
“我已经在这个地方坐了几天了。”沈凤鸣回身,望了望山下,那里是一片悠悠颤动的夜林,“幻生蛊在身上,求生之路于我似乎怎样都走不通,不过我苦思冥想了这几日,还是想到一个——可以赌一赌的办法。”他说着,转回头来。
苏扶风意识到他望着自己背上那个琴匣,犹豫一下,“你让这小孩来寻琴——是你这‘赌一赌’的一部分?”
“是很要紧的一部分。”沈凤鸣道,“我原来没敢有什么期待,反正我纵然要死,也已计划好了明日之事——哪料凌夫人你偏巧在此时携琴来到此地,让我实在无法不认为这是上天冥冥中给我的指引——在暗示我赌胜的可能。”
“我愿闻其详。”
沈凤鸣深吸了一口气。“凌夫人知道,三支武学虽然各成一脉,但出于一源,即为魔教的幻惑之学。幻生界今日之用,虽然已有极多蛊害、虫毒之术早超出原本幻术之核,是仅为‘毒’之狠辣残忍而非为‘惑’之操纵人心,可那藉以扬名的‘幻生蛊’,其根本还是幻术,正如阑珊派的‘形’与泠音门的‘声’。我自幼背诵一源武学,三学固然亦是各自诵念,并无交织,可‘一源’不同于三支之处,在于其中有通,并非孤立,我思索良久——倘若我身中之蛊在‘幻生界’这一支内无可解救,那么在另两支之中,可得有法而破?
“此事并不易,纵然是我,亦未曾听闻过先例,只有随夏庄主南下时,我曾危急之中以泠音门之‘声’,破过阑珊派的‘形’,算是我第一次发现此事并非不可行。这几日我将心中所知阑珊派与泠音门的武学一一诵过,欲求一法,思来想去,‘形’之惑以所见为幻,对于入体之蛊,恐难以破解,也便唯有‘声’之惑或可一试,也即是用‘魔音’。
“可‘幻生蛊’不是寻常惑术,纵然在昔日的魔教亦是极为厉害,破解此蛊并非那日情急退敌之举可比,若要以魔音来破,要么是以极强内力为底,要么是以极好乐器为用。所谓极好乐器,便是所奏既繁,其声亦震之物。”
“也便是‘琴’了?”苏扶风道。
“‘琴’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否则,也不会习学魔音之人,均各将琴作为首选。‘好琴’自可扬涨魔音之效,以弥补内力之不足——便似凌夫人背上这一具。”
“这么说,我果然来得凑巧——可你若要借琴音来试破幻蛊,不免发出声息,恐怕蛊毒未破,便要叫关非故发现。”
“此事自然不在今夜。”沈凤鸣道,“就算有‘七方’这样的琴,以我自身之力,本也难为。以幻破幻之事,只能由旁人施加此技于我,便如一个人纵然生具巨力亦难以将自己提至空中——我又如何能以足够的清醒将如此巨大之幻惑之力倾注至自己身上?”
“意思是你要借旁人之手?”
“只能借旁人之手。”沈凤鸣看着她,“唯今世上,也只能借那一个人之手。”
二四七 三支一会(七)()
苏扶风知道,那唯一的一个人,自然是泠音门唯一的传人秋葵。“可她此刻受幻生界监视甚严,如何能够——”她不无疑惑。
“我已说了,此事不在今夜。”沈凤鸣道,“明日——凌夫人应该记得,明日,有那么一段时辰,我沈凤鸣要被冠以魔教之主、三支之首的称谓。于此旁人是否会有不服,我不知晓,但秋葵与我素有过节,她必震惊于此而心生不忿,要出手挑战于我。反正原本三支之会便有诸派相互切磋,那时我容她与我对手,自能借她之力。”
“你说来轻易,可破蛊并非儿戏——她不明就里,怎可能恰巧将幻生蛊破除?”
“正是要她不明就里。她若知晓了,哪里还肯以魔音为我破蛊?自然不是‘恰巧’了,我料想纵然名为切磋,她也必以全力要胜我,我正好诱使她一步步按我的意思弹奏。此事应不会太难,我昔日为破三支之学,很有一段时日研究过魔音中的要节,不论她琴音如何变化,其中魔音之蕴多出不了我的预计。若要说难处——唯一的难处反而在我自己——惭愧,我虽自小聆乐学音,可真正致用的次数屈指可数,可说——精于法,却荒于业。此事到底繁复,似我这般十数年未曾练习,突然要与人比琴,还要赌上自己的性命,赢面未免不大。好在此事却可以准备,这也便是我今夜借琴的目的了——只借几弦,不须发声,唯寻些记忆,明日不致生疏而已。”
苏扶风到此刻方信他借琴事出有因,绝非随意寻一借口打发关代语,当下轻解琴匣,“我带此琴来,原却是为了那位秋姑娘。”她说道,“我听宋客说起她与君黎同来此三支之会,想这琴原为她随身所带,或许用得上——只可惜我还未得机会见到君黎——琴反为你所用。”
沈凤鸣听她再次提到宋客,去接琴匣的手稍稍慢了一慢。“宋客——在临安?”
“在临安。”苏扶风的声音变得有些低,“他的情形不太好。”
“不太好?”
她看一看他,“也不用太担心,待你回去,应该可以见到他了。”
“那……倒也不必。我和他也没什么大交情。”沈凤鸣说着将琴取出,“这是二十五弦琴,从魔音之效来说,我是再想不出比此物更好的了。”他已经微笑起来。
“现在庆幸,有点为时过早。”苏扶风仍有担忧,“我不懂三支武学,琴艺、蛊术亦并不精通,但想来——以音解蛊之事,终究是要极为精确的,而你却要假借一个并不知情之人的手,无论如何太过冒险了。秋葵姑娘的心思,你又如何能捉摸得透?你蛊在心脉,稍有毫厘之差,于你是性命攸关之事。”
“这个,我也已经想过了。”沈凤鸣道,“凌夫人真的不必担心——本来就是赌一赌的事情,因夫人此来,我的赢面已比之先前所想高了极多,如此已够了。倒是还要劳烦凌夫人,此琴有点大,若明日一早幻生界的人上来发现我这多了此物,必要生出怀疑来,夫人——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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