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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乱世之倾国权臣--高澄传-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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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知道,若是皇后对陛下说了什么”疲q没再往下明说。
但这半句却打动了元明月,她立刻站起身来,吩咐道,“快去备马。”
天清气朗的春日,洛阳郊野美如画卷。元修侧身回望,看着高常君马踏绒绒碧草,身后是巍峨洛阳城,直驱驰到他面前。她恍如另外一人。没有穿着皇后的繁复服饰,淡淡的鹅黄色襦衫和浅浅的碧色裙子让他也恍惚了。他心中自问,她真的是大魏皇后吗?若她就是个民间女子,就这样到了他眼前,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她走。
暖风徐徐,掠过高常君的面颊,她额上如烟的几丝淡淡刘海被吹得斜斜拢过。他见她发上除了一只晃荡有致的别致金步摇外,就只一朵极大极娇怯的淡粉色蔷薇。那朵蔷薇并不艳丽夺目,只是含蓄堪怜。
元修的目光只停驻在高常君身上,看着她由远及近,看着她下马走到他身前。元宝炬和元毗互相对视一眼,元毗目中忿忿,而元宝炬却目中冷如刀锋。他绝不可能对高常君有什么善意的尊敬,哪怕她是一国之后。就是因为她的弟弟、侍中高澄就绝不会。更何况就是因为她,令他的妹妹左昭仪元明月吃了多少的苦。
“拜见陛下。”高常君端庄地行了大礼。
“怎么,皇后也有兴致出城围猎?还是专意来见孤的?”元修心里澎湃汹涌,表面上却极其漠然,话锋锐利,直指要害。
“是来见陛下的。”高常君仰视着马上的元修温婉而语道,“原本是出城去龙门的潜香寺,正遇圣驾在此巡狩,所以特意来拜见圣驾。”说着她略一偏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元宝炬和元毗,声音略冷硬了些道,“南阳王和武卫将军是专来扈从圣驾的吗?”
元宝炬和元毗这才赶紧下马,一齐草草见礼,口里称道,“臣拜见皇后。”
“平身吧。”高常君气度娴雅地吩咐了一声,便转过身来像是早忘了这两个人似的向着元修淡淡一笑道,“久不行猎,弓马都生疏了。连只兔子都射不中,陛下别笑我。”
见她这若有似无的浅浅一笑,元修心中轰然而动,他身不由己下了马,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地问道,“皇后许久以来都潜心佛事,倒也关心起孤来了?”
“陛下见怪,是臣妾的错,请陛下恕罪。”高常君跪下来,“臣妾心里一直惦念陛下”听她说不下去了,元修忍不住又向她走近了几步。高常君跪在地上,还是低着头,“只是最近天气冷暖不定,妾心里深怕陛下被风寒所欺”她语中忧思甚深,元修当然领悟得到其中的感念之情,想不到她身为高氏女儿,竟对他眷顾如此之深。高常君声音也低下来,“既然陛下不肯亲临椒房殿,妾心惦念不已,只得来求见陛下”
元修再也忍不住,走到她面前,完全不顾高常君身后稍远处元宝炬和元毗示意而恨意深重的眼神。他伸出手来握了高常君的手,将她扶起来。高常君抬头看着他。
“天气阴晴不定,孤心里明白,多承皇后惦念。”他低头看着她,声音微微颤抖,“近来孤好道术,首阳山名士真人授孤以呼风唤雨之术。若是孤能教洛阳日日晴好,皇后可愿意日日随孤出城行猎?”
高常君看他如此踌躇满志,实不忍点破,只看着元修道,“妾不信什么名士真人,只愿陛下身长健,祚永享。”
“祚永享?呵呵”元修似乎明白过来,反问一句,自嘲般一笑。可是看高常君眼圈都红了,心里又觉不忍。这时恰越过高常君看到她身后的元毗急切地瞧着他,收回眼神,看着高常君笑问道,“皇后是来探听消息的吧?汝父大丞相和汝弟高侍中只怕昨夜也是彻夜不眠吧?”
“陛下是说关中的事?妾之父亲和弟弟,暨居其位,总要陈力就列,该当为陛下分忧分劳,以保社稷。”高常君没有装糊涂,反劝道,“贺拔岳将军国之柱石,如今事已至此,陛下还要早做决断,以救危局。”
“皇后知道的可真清楚。”元修不阴不晴地道,眼睛却紧紧盯着高常君。
第55章 :刘项纷纷赴咸阳(下)()
“若要说不知,陛下信吗?如此大事,满城皆知,常君怎么会不知道?”高常君也坦然望着他回道。
“那皇后的意思是?”元修紧紧追问。
“妾妇者不可决断朝政,陛下忘了前朝事吗?”高常君回道。
“皇后忧虑的是。”元修转头看了看稍远处,唤道,“南阳王。”
元宝炬一怔,看了一眼元毗,赶紧走过来。元毗不明就里,看着元宝炬走过去,半天忽然明白过来,也赶紧跟过来。
“臣在。”元宝炬心里有预感,忐忑地等着元修吩咐。
“皇后说的对,大行台,国之柱石。贺拔岳忽然薨逝,孤失之臂膀,心痛难当。但国之大事,关中不可一日无人主政以扶保大魏社稷,你即刻便赴长安,接掌贺拔岳之职。”元修一边想一边说地吩咐着。
“是。”元宝炬口中应答,实际未动。
其实连元毗都看出来,皇帝此刻说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决定极为不妥当。
贺拔岳在关中极得人望,军中威信又极高,辅助者多是极为能干的将佐,又谋臣众多。如今贺拔岳不明不白死在侯莫陈悦之手,皇帝一边说其为国之柱石,但一句都没提及贺拔岳死因,也没有一句提及要惩治侯莫陈悦。倒是急于收束关中军政大权,这如何能让人心服口服?想收服关中,说说容易,做起来绝对不是一句话的事。关中自成一势,连手握天下重权的大丞相高欢都头疼,更何况是高坐于皇帝御座之上,实际被架空了的元修?
元修看元宝炬唯唯而诺,却只是表面应声,并不承旨。再看元毗,更是拧着眉头不语,便问道,“怎么了?没听清楚孤的旨意?”元修面色阴沉下来。
“陛下还是等斛侍中和大将军来了议议再说。”元毗忽然来了一句。
元宝炬别有意味地看了元毗一眼,但并没有说话。
“你”元修也对元毗怒目而视,却忽然打住了没往下说。
元毗无疑是把一件公开的秘密呈现在了皇后高常君面前。皇帝出城行猎是假,实际上是借此机会与四人密谋。
高常君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言不发地默默承受着君臣三人放在她身上的关注。
“陛下!”一个清亮悦耳的声音打开了微妙复杂的局面。
日光亮白,大丞相府后身世子妃住的院子里却不像外面那么人声嘈杂。
世子妃、冯翊公主元仲华正在仔细把命人收集起来的桃花瓣一片一片挑出完整而美丽的放在一个陶钵中。
随口问了一句,“外面怎么这样吵闹?”
阿娈赶忙走过来,一边帮着她挑花瓣一边回道,“殿下,是郎主和二公子从晋阳回来了。”
元仲华抬起头看着阿娈,不敢置信地问道,“大人公回来了?”
“是,还有二公子。”阿娈又回了一遍。反问道,“殿下是要去给郎主问安吗?”
“你不是替世子看着我吗?”元仲华一张脸绷着,反问阿娈。
阿娈身份特殊,半是侍女,一半又兼有世子高澄托付的教养之责。阿娈笑道,“奴婢哪儿敢拘束殿下?只是此时郎主怕是顾不上见殿下,要不先见见二公子?”阿娈看着元仲华笑问。
“我去做什么?”元仲华早已低下头又专心致志地挑花瓣,不像是赌气,倒像是完全漠不关心。
孰不知,议事的堂内,正被论及的二公子高洋已经静立许久。他早就被其他人忘掉了。
“丞相,关中非取不可。”侯景虽然掩饰得一丝不乱,但高欢一眼便看到他已失于急切。
“公切莫如此急切。此等大事,还要细细思量。亦要奏请天子,听天子之旨意。”高欢倒不急了,慢吞吞道。
侯景有侯景的思量,高欢有高欢的考虑。
不管怎么说,亲自派人赴秦州上圭联络侯莫陈悦的是侯景。这是根本捂不住的事,不久必将人尽皆知。如此一来,关中贺拔岳旧部定然将侯景恨之入骨。关中势大,以他一己之力难以抗衡。最好的办法就是大丞相高欢将关中收为己有,才有可能不再难为他。
高欢心里算盘打得极精,表面上倒也不是推诿。只是他若也失于急切,一是恐难成事,二是怕被人误会是坐收关中之利。提到天子,其实也不过是把天子当个挡箭牌罢了。
“依我看,”高澄毕竟火候不到,半真半假地道,“宇文泰因濮阳公之举荐入朝,因此才得天子器重,定然感公之恩德。宇文泰在洛阳时,与公私交甚笃,对公敬重有加。如今不如濮阳公辛苦奔赴关中,找到宇文泰,安抚之,趁机收回关中军政大权,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高澄的话一下子把侯景推到了风口浪尖。侯景死死盯着高澄,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世子玩笑吧?”他不是怕辛苦,只是他和宇文泰的关系自己最清楚,双方互相利用而已。宇文泰精明过人,怎么会信他?侯景心里极恨高澄,因为他很明白,高澄是知道他和宇文泰的关系的。
“阿奴说的也有道理。”高欢不等侯景再辩解,便加了一句。
“大丞相谬矣。”侯景忽然离了座,一揖到底,“阿勒泰为丞相计绝不敢说辛苦,只是此刻关中局势顺息万变,必要一合适的人赴关中方能奏效。阿勒泰自问,既无随机应变之才,又无令人折服之德,定然不能马到成功。既便和宇文泰也只是泛泛之交,曾经交往甚深也不过是为了同辅大丞相共保社稷而已,实在没有私交。”他说着直身抬头道,“阿勒泰倒觉得”他看着高欢,眼神极其坦诚,“世子赴关中收束权柄才是最佳之选。世子才干优长,人所不及,趁此机会立威服众,建功立业,正好收服人心,为将来计,还是世子合适。况且世子和宇文泰以兄弟呼之,才是和宇文泰私交甚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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