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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乱世之倾国权臣--高澄传-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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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高澄忽然大喝了一声。
那些随车跟着他的家奴应声而出,齐齐俯首听命。
阶下三人俱觉不寒而栗,不知道这位世子下车伊始要做什么。
“高归彦,受杖刑一百。”高澄只说这一句话,并且和风细雨般不见其怒。没解释,不说明,语调故意拖得很慢,但声如金石,不容反驳。
“郎主!”高洋、高岳、高归彦不约而同,齐齐跪下来。
如狼似虎的仆役早把高归彦拖走了。
高洋和高岳仍跪在那里,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再说出口。
片刻远处便传来高归彦隐忍而又难忍的痛苦叫声。
“都各自散了吧。”高澄吩咐了一声便站起身向着府内去了。
司马子如看着高欢斜倚在窗下的榻上。他闭着眼睛一言不发,但是一定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司马子如看了一眼高欢,就在房门打开的一刻,他飞快地站起身来,走到门口。
高澄刚一进门,司马子如便是一礼,恭敬道,“世子一路可好?”
高澄看清楚了是司马子如,客气应道,“劳将军惦记。还好。”他示意司马子如坐下,然后向着仍然闭目斜倚的高欢行了大礼,跪下来道,“不孝子一别数月,父亲大人可好?”
以前从未见父亲这么闲暇,这么安静,甚至带着一丝偷闲偷懒般的怠惰。心里划过一抹沉重和极淡的伤感。数月之别不止惦念,还有理解。儿子对父亲的理解,男人之间的理解。在别人眼里重权在握的大丞相,其实身份地位之弥高也正是处境之极险。
“阿惠好大的声威。”高欢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跪在眼前的儿子。“待家奴当如此。”说着他忽然看了司马子如一眼,“外面的人也该知道,以后见了阿惠就如同见了我。”
“是。”司马子如恭敬道,“我这就去传大丞相之命。”他知道这对父子必有密谈,他唯恐避之不及。
眼看着司马子如衔命而去,高欢坐直了身子,同时伸手来拉高澄,“起来,起来。”
“阿爷何不除了那个斛斯椿?”高澄开门见山。
“事已至此,除不除斛斯椿无益。无足轻重的小人,除了他反倒皇帝见疑,百官不服。”高欢慢吞吞地道。“我所虑者还不在此。”
“侯景?”高澄半疑道。
“暂不敢有所为。”高欢摇了摇头。
若不是侯景,也必不是外患。梁也好,柔然也罢,多年制衡难以一时打破。乱必起自萧墙。难道是,“关西?贺拔岳?”高澄语气里带着一丝询问,但更多的是对自己判断的笃信。
高欢表面上不说,眼睛却一亮,甚是欣慰。只问道,“宇文泰此人如何?”
高澄想了想道,“当日尔朱氏旧部如今除了侯景便也只有贺拔岳。他本偏于关中,如今静极思动,才遣行台左丞、府司马宇文泰微行探看。宇文泰先到建康,又至洛阳,恐怕贺拔岳思虑长远,胃口不小。但宇文泰是否真为贺拔岳心腹还不一定。”
“为何?”高欢看着儿子问道。
“此人”高澄微蹙了眉,眼前浮起这个人的形貌,建康城中的往事涌上心头,“不像是久居人下之人。”他忽然脱口道,“贺拔岳必不敢轻居妄动。他安卧之侧尚有夏州刺史斛拔弥俄突,灵州刺史曹泥,河西纥豆陵伊利虎视眈眈,更不消说还有知他底细面和心不和的秦州刺史侯莫陈悦。”高澄想了想,“贺拔岳既然如此长袖善舞,从长安伸手至洛阳,阿爷何不也回应一番?就从宇文泰此人身上下功夫。”
“不易啊。”高欢叹道,“南阳王元宝炬早与关中有联络。只怕宇文泰此来便是奉贺拔岳之命与天子密议的。”
“天子做得,阿爷也做得。”高澄却笑道,“还是那句话,儿子断定这位行台左丞、府司马,不是久居人下之人。”
这时只听门外家奴低唤道,“郎主,宫内有消息。”
“何事?进来说。”高欢吩咐道。
高澄看门口,进来的家奴跪下回道,“椒房殿皇后殿下处宫女若云回大丞相,平原公主元明月在宫内早产,所诞皇子已夭亡。此时陛下已经接到皇后殿下奏报,入城回宫了。”
高欢默默挥了挥手。家奴退去。父子二人都沉默不语。与刚才所论相比,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但这关系到同一个对他们二人都至关重要的亲人。大丞相的长女,世子的阿姊,不知皇后高常君会处境如何。
第28章 :花自飘零水自流(上)()
皇帝仪驾回宫,元修即刻便入宫内苑园林。当他赶到翠云阁时,阴晴不定的白日已经过去。洛阳城外也曾金光熠熠,天地之间浅淡得几乎完全看不出来的青绿此时更没有了踪影。重重阴霾下的魏宫在已经到来的黑夜里吞噬了一切鲜活的东西,变得更加阴郁而死气沉沉。
元修身姿矫健地跃上了翠云阁的基座高台,不管不顾地一脚踹开殿门便闯入进去。谁知道险些撞在了听到声音正要迎出来的皇后高常君身上。他急刹而止,与高常君几乎贴上。两个人都静止下来。元修低头看着高常君,他目中喜怒不定,看着服饰隆重、仪节周全的高常君毫不避讳地抬头仰视着他。她的眼睛清澈如泉,没有一点躲闪。元修还穿着狩猎时的袴褶,凌乱的辫发发丝飞扬。除掉了繁复的天子服饰,他身上鲜卑男子的豪放不羁完全释放了出来。
高常君将要行大礼,礼不可废,她作为皇后自应当为表率。一蹲身之际,元修已经一把捞住了她的左臂,生生将她又提起来。高常君只觉得左臂上极痛,痛极而目中盈上泪来。
“为什么?”元修忍不住地质问道。胸中百转千回,也许并不是在责怪高常君,但是元修在此时爆发了。
“陛下?!”高常君心里有些失落。虽然不能说她没有责任,但是他竟不肯听她陈明一遍事情的经过。
常君素性高傲。你若不问,我自不必说。她含泪仰视着他,还是毫不回避,目中却坦荡至极。任凭元修还紧紧地握着她的左臂。
元修见她倔强至此,心中极为不满,而满心里勾起来的都是她的父亲一意孤行的样子。偏是又爱极了她这样的倔强。可是她却如此狠心地绝了他的子嗣,和她的父亲一样的一意孤行。这正触动了他心头的隐痛。
放开手,不再看她。只冷冷吩咐道,“今日起,孤移居翠云阁。平原公主今后便是这翠云阁的新主,后宫倘有不尊者,孤必重惩。”说罢便向里面走去。只留下高常君一动不动地立于原地回味着刚才他说过的话。
暗夜真正地降临了,偌大的魏宫沉浸在一片漆黑之中。整个洛阳也陷入到了一片漆黑之中。
娄夫人不愿意宿在佛寺中,因此特意赶回了丞相府第。冯翊公主元仲华也随着娄夫人一同回府。回到自己住的院落里,先是觉得有点奇怪。说不上来哪儿奇怪,反正就是觉得不对劲。
叫一声“阿娈”。
屋外廊下一个人影急趋而来,正是阿娈。这才发现,原来是因为太黑了,漆黑一片,没点灯,所以怎么都觉得奇怪。
“怎么不掌灯?”元仲华一边问一边向自己住的那屋子走去。
“公主”阿娈紧跟着她,似乎有话要说。
“累了,明天再说。”元仲华打断了阿娈便已将屋门推开。“快点灯啊。”她回身向跟着的阿娈吩咐,“人都哪儿去了?”是啊,服侍的人除了阿娈一个都不见。
“是。”阿娈答应着,小心翼翼地将灯点起来,“公主安歇。”说着便转身退了出去。
“你”元仲华觉得更奇怪了,再转身看时,阿娈已经退出去将门关上了。
她再一转身时,忽然发现面前不远处的椅子上竟坐着一个人。吓得不由后退一步,一个踉跄身子便是一歪,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扶住什么,同时口里惊呼,“谁?”那个坐着的人身手敏捷,一跃而起,大步走上来,一把扶住了她。她向后退,他欺上来,元仲华的背已经抵在了屋门上,这人用双手握住了她纤细的两肩。
“你夫君都不认识了吗?”高澄面上沉郁地问。听声音他是满心里的不高兴,并且带着一种威严。
夫君?元仲华一怔,心里自问。她这才想起来,她是嫁到大丞相府的,若不然她怎么会在此?她确实是嫁给了大丞相的嫡长子,渤海王世子、侍中高澄,她真的是有夫君的。
“想起来了?”高澄不满地问。就算久未见面,也不至于她竟然将他给忘了。再想起今天在府门口看到元仲华和高洋并头低语的样子,他心里忍不住又火冒三丈。那一幅青梅竹马的情景真是刺到了他心里。自认为是主,而高洋以后不过是他的家奴,竟然敢这样背主图谋。
元仲华仔细打量她的夫君,他怒火三丈也好,威严起来也罢,似乎在她心里都没什么感觉。她为什么要怕他?尽管他背向着灯光,但是高澄美极了的样子还是让她觉得真是赏心悦目。顺着回忆而走,果真想起,很久之前,他离开大丞相府决定去建康的那一日,他真的曾经动手揍过她。只记得很疼。
元仲华忽然怕了,一下子变得目中怯怯,不敢再看那一双盯着她不放的漂亮绿眼睛,赶紧低下头来。
“夫君说过的话,你竟敢不放在心上。所施惩戒也忘了不成?”高澄低声喝问。
“没有。”元仲华声音很小。
“疼不疼?”高澄再问。
“疼。”元仲华声音更小。忽然又加了一句,“我不知道夫君回来。”
“不知道?”高澄气得要没办法了。国事、家事,哪怕是魏宫皇帝、堂上父母、朝中百官还没有人让他觉得这么无可奈何。这就是他的嫡妻、世子妃?真的是一句话就能把他气死。“府里无人不知,朝中也无人不知,偏是你就不知道。你可曾把你的夫君放在心上?夫君走之前万分叮咛,不许你与家奴过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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