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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乱世之倾国权臣--高澄传-第2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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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都难再得,丞相与其入洛阳,不如一路向东。”元宝炬反倒抛弃了满心里的重负,伸手向着洛阳之东指了指以示意宇文泰。
宇文泰心里一跳,“陛下何意?”他在黑暗中盯着元宝炬。
“向东便是河桥,既然已经到了此处,丞相何不一鼓作气东进,成败自有天意,孤以为既受此大劫方可成其大志,机不可失,丞相真要坐等吗?”元宝炬笑道。几日来大悲大喜,历尽生死,此刻的元宝炬反倒生出豪情壮志。
宇文泰却并没有被元宝炬的豪情壮志感染,出乎意料地平静,似乎并不太感兴趣地回道,“陛下若有命,臣不敢不从,只是重甲未备,军士疲累,此时并不是一鼓作气的好时机。”
“丞相从来不是这样瞻前顾后的人。”元宝炬也收了笑盯着他道。“孤也是已经死过两次之人,丞相难道还要防备孤吗?”一次是因为废了皇后乙弗氏,一次便是昨日。宇文泰和元宝炬心里都明白,不需要谁来特别说明。
“孤也是拓跋氏列祖列宗之子孙,凡事有死而已,只因对丞相心中敬服,真正觉得丞相是中兴社稷、清除奸佞的柱石之臣,孤便不得不做这个大魏天子。”元宝炬向宇文泰走近两步,两个人在黑暗里对视,“孤是为了大魏,为了丞相,不是为了自己。”他又顿了顿,索性又直言,“若是丞相有此意,孤愿亲率六军,过河桥、取上党,直逼邺城。只要丞相能答应孤日后让社稷一统,大魏兴盛,孤就算是抛尸于战场也无所憾。”
宇文泰听元宝炬这一番话心里滋味杂陈,他对元宝炬的情绪其实也极其复杂。多年前他是关中部将,元宝炬是宗室、是皇帝元修的亲信,那时他和元宝炬常有书信往来,觉得其人儒雅、堪有担当,当时算是对元宝炬有好感。
后来关中巨变,人人都想插手其间从中取利,远在洛阳的皇帝元修也不例外,命南阳王元宝炬为大行台,欲夺关中。最终是宇文泰掌握住了机会,自得其利,但也正是因为元宝炬到长安来就任,让他对元宝炬有了进一步的认识。觉得难得他目光长远有器量,关键在于能忍耐,能顺时应势。
这也是后来宇文泰不得不除掉元修后立元宝炬为皇帝的原因。而两个人之间的矛盾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君、相两立,就算他们自己没有争斗也会身不由己被宗室诸王、百官推着时远时近地争斗。
宇文泰心里也明白,废皇后、凡事都放手,元宝炬作为皇帝甘为傀儡,给了他最大的支持。就算不愿意,果然他忍了下去。而正因为如此,他才不得不防。他要防的并不是元宝炬,是他身后日渐成长的太子,是宗室,是天子近臣,这其中可能还有他的嫡夫人长公主元玉英。
“陛下此言让臣无容身立锥之地”宇文泰感叹道。
“丞相的难处孤都知道”元宝炬也叹道。
“臣并无私心杂念,只不甘于浪荡混迹天地之间,有朝一日随风化烟化灰。”宇文泰看似情绪平和,心里却甚是不平静。“感念陛下对臣的知遇之恩,对臣万分信赖,臣也一样一心对陛下,臣与陛下心思一样,只想着以关中为帝宅,令家国日渐兴盛,有朝一日若能亲手一统两魏,奉陛下为真正的大魏天子,从此天下大治,国强盛、民富裕,远近万国来朝,以文教礼治敦化天下,陛下成万世圣明之君,臣此生愿足矣。若真的到了那一日,臣情愿退出庙堂、交还国政,为一布衣,只要身在陛下圣治教化之中也甘之如饴。”
“陛下一语中的,臣也确有此意,河桥近在眼前,择时不如今日,但陛下一身担兴邦之重任,岂能轻易置身于险地。臣请陛下还在金墉城中坐镇,臣愿亲率铁骑争夺河桥。”宇文泰也实在是难得这么开诚布公、推心置腹。既便如此,也让人难以察觉他心动、情动,已经是心头感慨万分。
“丞相是思进取之人,又从来是畏难而上,当日尚敢赴陕州取仓粟,何况今日铁骑在手。”元宝炬笑道,“只是孤必不能在金墉城坐等,以免万一受制于人反来以孤要挟丞相。孤愿与丞相一同赴河桥,大魏可以没有孤这个皇帝,万万不可没有丞相。”
元宝炬远远望了一眼邙山,近在咫尺却始终没有机会拜谒祖陵。
“既如此,臣便保陛下一同赴河桥。”宇文泰也望了望邙山,忽然又想起来古墓中的那一段奇遇。
河阴城的东魏守军是早先立都邺城不久时便设置的。从那时起,大丞相高欢和刚刚复了世子位不久,入朝辅政的大将军高澄就已经预料到日后两魏之战,而预为部署,做好了防备。
防备虽然早做,但防不胜防。河阴城守军竟无一人能想到西魏大军突如其来、快如闪电。一日夜之间西魏丞相宇文泰与西魏皇帝元宝炬亲率大军攻下河阴城。原本就带着浓重悲剧色彩的河阴城再也无力拦阻西魏军,眼睁睁看着西魏铁骑渡河而去。
河桥失守,这对于东魏来说是重大之变故。幸好河桥之北的北中城守将在西魏大军攻河阴时做了布防,勉强还能挡住乘胜而来的西魏军。死守之余向大将军高澄、大都督高敖曹告急的人也早派了出去。
北中城,城池虽小,这时却要担负重责。河阴城及河桥已失,北中城成了西魏军北进上党的关键通路。而西魏此刻的优势就在于盘踞河桥而坚守,就算暂攻不下北中城,也可以断了高澄想从河桥回军的通路。
攻之不下再攻之。就在西魏军连连攻城,东魏军死死防守了一昼夜之后,东魏大将军高澄终于带着剩余的东魏军赶到了北中城下。这时不管是攻城者,还是守城者都已经是师劳兵疲,而高澄大军的出现给已经开始陷入绝望中的东魏守军带来了莫大的动力。于是城内、城外夹击,在天昏地暗的厮杀中西魏军大败。
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所弃铠仗无数。天色明了又暗,暗了又明。西魏军仓惶西顾,也许实无所获,但毕竟曾经一度夺取河桥,近逼虎牢。说明东魏军的防守也确实有机可趁。
皇帝元宝炬和丞相宇文泰也同普通将士一样,甲胄遍是血污,连战数日夜都未曾饱餐一顿。但此刻追兵在后,很有可能突然而至,所以众督将不敢停留,护卫皇帝和丞相向西而去。
日落时,已经过了河阴城,宇文泰命向西疾进。但走了没多远,后面倒是没有追兵追至,反倒是前面派去探路的军士回来禀报说远远的有一队东魏军缓缓而来。这话里描述的情景颇为蹊跷。
都督赵贵也知道了消息,纵马上前检视西进的队伍,不一会儿便追上了在前面的丞相宇文泰。赵贵与宇文泰并辔而行,因为天色暗黑,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方向,目不斜视却向宇文泰低语道,“主公,恐怕来者不善。”
宇文泰心里知道军士已经疲劳至极,心里不是没有忧虑。“或佯作不知吾等前来,或真不知也。”宇文泰心里想的是怎么去面对这突来的东魏军,想来并不乐观,他心里是很明白的。
“何不趁其不备而突袭?元贵愿为先锋。”赵贵立刻请命,这时方转过头来在黑暗里看着宇文泰,眼神里很渴望。
宇文泰还未回答赵贵,两个人同时听到身后有马蹄声匆匆而来,都勒住马转身回头去看。
车骑将军于谨的坐骑已经追至他们身后。于谨也勒住马,慢慢纵马上前。看他神色凝重,宇文泰和赵贵心里都有不好的预感。于谨从来不是凡事形诸颜色的人。
“主公,高澄追兵已至。”于谨低语回禀。
“主上呢?”宇文泰下意识看了一眼他身后。
“主上原本被摔伤,又亲临阵前,此刻伤倒还不是最要紧,只是过于疲累了。有景和将军扈从主上,此刻主公倒不必太担心。”于谨像是明白宇文泰的心思。
“请主公速下决断,元贵愿为主公调遣。”赵贵知道今日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必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顺利突围的。但赵贵令人信服之处就在于越是危难中越敢决断,越在千钧一发时越有豪气。
“元贵兄要做什么?”于谨追问道,他心里其实也大致明白赵贵想做什么,毕竟他很熟悉赵贵的脾气。
“不必争执,前面来者又不知是何人,元贵随我一同去,见机行事。”宇文泰吩咐道,他也知道于谨要说什么,只是这个时候在此争论毫无意义。
于谨也知道不便再劝,只得任由宇文泰和赵贵亲往前面去充作先锋,自己返回去告诉李弼速速保着天子向西而来。若比起来,还是后面追至的高澄更让人堪忧一些。
元宝炬勉强稳坐于马上随着李弼向西,但没走出多远就听到后面的喊杀声已追至近前。
“丞相何在?”元宝炬大声喝问道。
“陛下勿忧,臣李弼在此护驾。”李弼力大无穷,勇武过人,也见多了这种场面,此时倒是不慌乱。
东魏军已杀至近前,元宝炬忽然一眼看到一匹夜行无痕的黑马载着一个银甲将军已经突至眼前,他立刻就认出来,居然是高澄已经亲自追来了。元宝炬这时反倒不惧,心里暗自哂笑自己,看来此番必定是要将性命留在此处了。天意如此,人力终不能及。
高澄也看到了元宝炬,慢慢勒住了马,像是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一般终于松了口气,很从容地问道,“南阳王别来无恙?摔伤处暂安否?”
李弼挡在元宝炬前面大喝道,“东寇贼子休要无礼,李弼在此,岂能容你伤我主上?”
高澄看一眼李弼没说话,显然并没有把李弼放在眼中,他也并不认识这个人。而跟上来的陈元康却加了小心,至少他明白,宇文泰绝不会让一个无用之人承担护卫元宝炬的责任。
宇文泰与赵贵驰至西魏军先头最前边的时候,那早探知的东魏军队伍已经与之相接。但奇怪的是两处并未战在一起。赵贵丝毫不敢放松警惕,暗中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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