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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乱世之倾国权臣--高澄传-第2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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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日便要奉主上东去洛阳拜谒宗庙、陵寝”他轻柔地用双唇轻吻她的额角眉梢。云姜本以为他又要托付什么,谁知道宇文泰忽然收紧了手臂,让她更密实地贴进他怀里,显出他依依难舍,“不知何时再见。”
云姜心里一紧,她心里也许多话,但不能说。她心里也不是没有顾虑,没有压力,但是她都深深埋进自己的心底。长久以来她所能做的只有忍耐,忍耐,忍自己家世败落,从官吏家的小娘子跌落为显宦家的奴婢,做原本从来就不知道、没做过的事。
被夫人看重,有意安置她在郎主身边服侍,她只是个奴婢岂能由了自己?意外的是,大丞相宇文泰给她原本已平淡、灰暗到了极点的生活带来了希望的亮色。一开始只是因为他也出身于代郡武川,就这么简单。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那么在意他,甚至那么爱他。还是忍,她不想自己因为想改变现状的**占了上锋而因此被心头强烈的欲念操纵,变得急躁求取,而更害怕因此失去最后一点尊严。她只能忍,只能等,等到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一天。一直等到大丞相渭曲得胜而归。
在书斋里久了,知道郎主也总是很累。他是大魏真正的主政者,支撑着外面威势不可挡,其实内里贫弱又不名正言顺的社稷。这里面有多少明刀明枪,又有多少暗流涌动?她作为一个官家奴婢能看到的,比心思细腻的大丞相看到的要少得多。
她总是看他脸色,想因此而察知他每次回来的时候心情如何?是不是又遇到了什么烦难事?幸好她不是长公主,不用处处权衡,她只要在意他是高兴还是烦恼。如果他步伐沉重,不喜言笑,她就会格外地安静、柔婉。
有时候她都要压抑得痛苦到极点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过来的。
总觉得他刚才说的话有不祥之气,却什么都不问,温柔一笑,把所有的顾虑、压力都泯灭在自己心里。在已经逐渐亮起来的床帐中,这一笑让宇文泰看得格外清楚,心头安定许多。
“妾盼郎君平安归来。”只这淡淡一句话好像给了宇文泰无比的力量,让他顿时怀疑自己是否杞人忧天。
就在邺城气象一新的时候,满朝官吏颤颤栗栗,为大将军的雷霆之势所威服,唯有一个人心急不已。
这个人就是侯景。
侯景眼看着高澄步步立威,使出雷霆手段,在朝官吏们风气为之一震,人人不敢再明目张胆贪财好货,渎职懈任;在野惜丁养民国力日渐强盛,争夺要地屯军驻守,竭尽所能以资军国。这完全就是要统一天下的气势。如今更是肃清异党,所谓选贤任能其实就是安置心腹,已是虎视眈眈盯着长安。
可是他的处境与高澄正相反,如今他正处于颓势之中。丢了河南数郡,豫州刺史名不正言不顺,名实不符。原先的御史中尉高仲密刚刚上任北豫州刺史,这更是给他心里扎进去一根刺。偏偏高仲密的三弟大都督高敖曹得高王和大将军父子二人器重,如今正屯军于虎牢,显然也是大将军高澄安插的。那他所剩还有几何?
他着急,高澄小儿一点不着急。高澄跃跃欲试要重整河南旧地,这一点很多人都看出来了。但是他一点看不出来高澄有重用他的意思。他安置了高敖曹,手里还有大把的可用之人,但唯独没看出来也有把他归为己用的意思。他经营豫州多年,如果高澄趁这个机会把这个豫州刺史给了别人,他丢掉的可绝不仅仅只是一个刺史的官位而已。
豫州之重,在长安与邺城之间,必是宇文泰和高澄的争夺焦点。如果他还是豫州刺史,可以坐壁上观,从中渔利,他就可以成为宇文泰和高澄都想笼络的人。如果他失了豫州,不但失了这个地位,几乎连安身立命之处都要丧失。
侯景顾虑重重,决定亲自去找高澄,主动请战。至少不能让高敖曹甚至高仲密得了便宜。别看现在高澄对高仲密贬官而遣出,但毕竟都是渤海高氏一门,何况高敖曹还是他的叔祖。侯景觉得高澄有时候是表面上说狠话,其实心里没那么狠。
侯景看高敖曹不顺眼就是从沙苑大败开始的。当然之前高敖曹那副镇墓兽的样子就已经让他心里瞧不上了。总觉得高敖曹自视甚高,自以为是,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仗着自己勇猛,当下又正是勇将稀缺的时候,得了高王器重,就可着性子地作践别人,高王还当真赞他真性情,把他看得比谁都重要。
要是以前,高敖曹怎么放肆都没关系,因为他知道高敖曹对黄口乳儿的少主极具恶感。也只有他才敢几次贬低、戏弄高澄这个鲜卑小儿而不会遭高王之忌讳。这些都让侯景暗中欣喜,他乐得坐山观虎斗。可谁知道后来事情居然幡然一变,变成了他不希望的趋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高敖曹亲近上大将军高澄了。渭曲遇险的时候,高敖曹不顾性命地去救高澄。后来回了邺城高澄也越来越器重高敖曹,和他的父亲高王一样。如果单是这样,侯景也不至于过分忧心。因为高敖曹的兄长高仲密和高澄之间的关系就太微妙了。
高仲密弃嫡妻娶新妇,高澄横加干涉。虽然高仲密最终抱得美人归,但是为此还是得罪了高澄的心腹崔暹。崔暹狭隘起来就是个小人,侯景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得罪了崔暹,在这个时候就等于是得罪了大将军高澄。因为这个时候的崔暹正是高澄手中劈荆斩棘的利剑,借他来得罪百官以清吏治。正在得用,焉能放手?谁要动崔暹,谁就是和大将军过不去。高仲密果然丢了官职被贬出都城。
真要是高仲密和大将军高澄对立起来,侯景很难预测高敖曹会帮谁。所以若仅是高敖曹对高澄有点好感倒也不会怎么样。问题在于,侯景很敏感地发现,高敖曹对他倒是恶感倍增,这也是从沙苑大败开始明显起来的。不知是从哪里开始,已经是彼此看不顺眼,并且越来越不顺眼。
侯景心里一重一重细想:高敖曹看他越来越不顺眼,对高澄却越来越有好感;他丢了河南之地,高敖曹却被高澄派到河南重地虎牢去屯军,一边还有他的兄长高仲密。也许高仲密和高澄并不是真的有嫌隙呢?
侯景越来越心惊,他想自己动手去收覆河南诸郡,不能再等下去,谁知道高澄小儿又会做出什么决定?
大将军想不起来,没关系。他可以去求大将军。
“高澄小儿”确实也没闲着,这一点侯景猜得没错。他心情复杂地去东柏堂的路上,高澄正在东柏堂和崔季舒、陈元康商量要事。
三个人都是公服在身,未及更衣,很忙碌的样子。冬日初至,东柏堂庭院里原本草木繁盛的景象已经凋零下去。鲜花似锦早已是觅之不见的昨日,只剩下已经萎顿的枯叶在刚起的北风中无力地随之摇曳。
温室虽小,好在人不多。隔窗送来的北风呼啸声衬得室内温暖而舒适。牛骨奶汤热气腾腾,却被弃之一边,没有人有闲暇理会它。室内三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舆图上。
“宇文黑獭骤得河洛,必然欣喜。名不正言不顺是他心头之大患,既有此机会,岂能不去正名?他失于急切,便是我之良机,世子可命人伏兵于洛阳城,伺机行事。”陈元康眉头紧锁地盯着舆图上的洛阳,极为专注。
“不错,不错,”崔季舒笑叹道,“长猷将军所料不假。想必正名定要带上那个傀儡天子元宝炬。宇文黑獭篡逆之心虽昭然若揭,但此时必定还不敢行事,元宝炬还是他手中的挡箭牌,岂能骤然失之?”崔季舒从舆图上抬起头来,看着高澄笑道,“若是世子得了元宝炬,宇文黑獭失了凭恃,西寇之心必乱。国贫民弱,人心不安,人人必疑是天遣之,看他何以自处?只怕他内府之中都要夫妻反目了。”崔季舒好像看到了那样的情景,禁不住地大笑起来。
高澄听其二人言论,虽也说中了他的心思,但毕竟持重,没像崔季舒那么喜形于色。任凭崔、陈二臣都抬头看着他,等他表态,他却只管低头看舆图,把目光放在图上洛阳城附近不断在心里考量。二臣都只能看到他如漆般的发髻及挽发的那支玉质莹润、细腻的玉簪。原本的三梁进贤冠嫌沉重,已摘掉。
他伸出右手,将手指在舆图上空缓慢移动,似乎在寻找什么目标,左手提起降纱袍宽大的衣袖,以免衣袖扫着舆图阻了视线。“金墉城如何?”高澄的手指落在了洛阳的西北,蓦然抬起头来。一双极精致而略显纤巧的浓眉在灯光下格外耀眼,晃得人心头一震。一双绿眸先看了看陈元康又瞧了瞧崔季舒,等着他们的回答。
陈元康和崔季舒听了这话不约而同又一起低头看舆图,高澄用手指指了指金墉城,示意给他们看。
“大妙也!”陈元康脱口赞道。
崔季舒盯着舆图还在研究。
金墉城,是曹魏时期明帝所建,算不上单独的城池,应当归于都城洛阳的附属、卫城。此刻金塘城的微妙之处在于,身后便是孟津渡,黄河上的河桥联通南北。黄河之北有北中城、南有河阴城,皆有高欢、高澄以往指派的驻军。守住河桥,身后是上党,可挥军南下,若是俘获了元宝炬可以顺风而归,还能有效阻止西寇北上。
崔季舒也不是笨人,笑道,“世子是怕洛阳城不清静,所以要都留给宇文黑獭。世子想派谁去金墉城?”
崔季舒话音未落,忽听温室外面有个声音响起,“大将军”这是东柏堂里的奴婢。
“何事?”高澄镇定地问道。
“濮阳郡公、司徒侯景求见。”奴婢的声音恰到好处,听得清楚又不过分张扬。
谁都没说话,陈元康和崔季舒齐齐地转头看着高澄,倒是都没有太多惊讶之色。
“世子的主意见效果了,想必侯司徒是怕世子过于疏远他。”崔季舒小声问道。
“侯景其人,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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