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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乱世之倾国权臣--高澄传-第2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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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穑
高澄却毫不介意,笑道,“各执所见尔,遵彦但说无妨。”他不一定赞同杨愔,但是他还能听得进去这样的话。
“大将军心肠狠毒不及黑獭。”杨愔又道,“出帝当日在洛阳旧都时宠信斛斯椿等佞臣,处处与高王和大将军执意相抗。出帝非是为社稷之公心,实是不满高王和大将军之私心。出帝性情激愤,只要是政出自高王和大将军,出帝必反其道,并不问对错。此等人有何德行可为大魏天子?说是天厌之都不为过。高王和大将军都一直容忍。宇文黑獭却绝不手软,害了出帝性命。虽有弑君之名,但免了昏君乱政的后患。大将军倒是几次大度放了宇文黑獭性命。试看曹泥,降而复叛,宇文黑獭攻城不下,以水灌城,绝不再留一个活口,完全灭绝了麻烦。”
这点倒是高澄没想到的。他不是不能狠毒,只是从未想过要如此狠毒。
“长史是要世子也变成狠毒之人?”崔暹不屑地问道。
“智、信、仁、勇、严也。”杨愔淡然笑道,“若无丈夫之决,唯有妇人之仁,有何用处?宇文黑獭是谋国大将,不是家宅中的妇孺。若对敌不狠便是对己无责,有什么可赞之处?我并非要世子学宇文黑獭,况且我等也不是长舌妇,长夜漫漫,要靠说事非论人长短来消磨。”
“季伦你倒不妨学学宇文黑獭,不该姑息者决不姑息。”高澄忽然看着崔暹别有深意地吩咐了一句。
这话里的意思很深,其他几个人都忍不住看看崔暹,不太明白世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崔暹却满面受教之态,恭敬道,“大将军的吩咐季伦劳记在心。”
“长史是觉得我处处都不如宇文黑獭,是吗?”高澄不理会别人,半开玩笑地瞧着杨愔。
“自然不是。”杨愔镇定回道,“大将军是王道、霸道兼而有之,宇文黑獭险中求胜不过是小人行径,日久必败于大将军之手。”
崔季舒忍不住佩服地看了一眼杨愔。
“沙苑就不必再提了。”高澄难免有些颓丧,明白表示不许再提沙苑之败,当然潼关之败自然也就不必再提了。“早晚难免再战,与其坐等,不如预为筹谋。”这才是他今天想议的事。
“大将军何必着急?有人比大将军更急。”还是杨愔笑道。
高澄先是一怔,但瞬间就明白过来了。侯景失了河南之地,岂能不谋收复?
“其人不可信,大将军不能全委其身。”一直没说话的陈元康忽然说了一句。显然他也明白杨愔的意思。
崔季舒和崔暹都是聪明人,当然不用人来提醒,不然如何能做高澄的心腹智囊?
“高敖曹如何?”高澄也不再顾忌,索性直言问道。
“世子高见。”崔季舒笑道。把侯景和高敖曹捆绑一处,倒也真是妙策,高敖曹不但镇得住侯景,而且高敖曹本就是放浪之徒,想杀人杀人,想放火放火,连高王都得全依着他,何况侯景?
“世子不妨让大都督和司徒同治虎牢,以待时机。”陈元康语气谨慎地提了个建议。
高澄很认真地听陈元康说完,没有回应。其实他在心里回应了,彼此了解很深,用不着再用语言表达来回应。已是心照不宣,陈元康也明白世子的意思。
“长史说的不错,我和黑獭不是一种人,”高澄已经把目光转到杨愔身上。“我也不打算学做黑獭,步人后尘。今日传尔等来议事确实不是为了论人长短,也不是为了一时失利急于报复。”高澄有些慵懒地侧倚在凭几上,却眼神犀利地在四个人身上慢慢逐一扫过。“沙苑之败,败得起,”
他自己提起了沙苑的事,四个人谁也没敢应。因为四个人心里都不明白了,这事究竟是能提不能提呢?刚说不让提,又自己先主动提。唯有崔季舒心里暗笑郎主,真是和尚摸得我摸不得。可是谁也不敢和他作对。
“失了河北诸城、河南诸郡也不要紧,不过都是些望风附庸之徒,今日能叛我,明日也能叛黑獭。就算黑獭得了这诸多城、郡,也未必有力量守得住。我劝诸公把目光放长远些,要紧的是守住通路及要塞,既利于我东、西往来,又能踞险而守、扼住黑獭往来之路,使其来去不得任意自由。”高澄说着坐直了身子,一扫刚才的慵懒,精神百倍,微侧了身子指了指挂在身侧的舆图。
第213章 :东柏堂相聚议密事(五)()
陈元康看出来了,高澄指的是河阴。
晋之河南尹杜预,在此处的黄河上造浮桥,贯称河桥,是黄河之南北唯一的通路,据此桥则可自上党挥军直逼洛阳。可若此桥在宇文黑獭手中,也可据此而阻北军之南下。河桥的重要一望而知,所以高澄的意思就是争夺要地,再以此推进。桥北有北中城,桥南有河阴城,皆是重兵驻守之地。
杨愔心里有点暗暗惭愧,大将军心里其实比他想得更切实际,倒显得他论人长短失了大气。下意识地一抬头,正巧高澄那一双绿眼睛也正盯着他,他的目光好像能一直看到他心里去了。杨愔心里一颤。
“遵彦兄说的不错,宇文黑獭总能险中求胜。不是因为他不知险,是他能相机而动。此人从来都甚有决断,也实属难得。黑獭利用元欣等宗室诸王除了出帝的内宠,又一举弑了出帝,以专己之权,所以才能与我父王相争雄。”高澄忽然顿住了。
别人不解其意,而这时唯有崔季舒心里突然电光石火般一闪,想到不知是什么时候的那个夜晚,他和阿惠,一同去平原公主府求娶的事。已经模糊得像是从来没发过一样。那时候的少年阿惠也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高澄确依旧淡定,已经换了话题,“宇文黑獭其实并不是狠毒之人,他征讨曹泥时攻城不下,以水灌城是因为他要平定灵州才能以固北防,难免心急了些。弑出帝也不过是因为要绝了帝、相两立的无穷后患,以免耗尽心力。如今关中已在他手中安定下来,夏州、凉州已定,虽夺三荆不成,却守住了上洛、武关,可以踞此自固。南梁以兰钦取南郑,黑獭丢了南郑却守住了仇池、武兴,也足以拒梁了。如今已与柔然结了姻亲,柔然自然也不会再入寇相袭,宇文黑獭可谓是四境皆安,自然有精力频频试探,与我为敌。只要扼住了潼关,进可攻,退可守,黑獭还有何不敢?看似其处处险中求胜,其实细细想起来根本就没有险境。”
高澄只说了宇文泰的处境,没有说自己。其实四个人之中,陈元康最清楚,和西人相比,他们自己一样也是四境安定。高王、大将军和宇文黑獭像是暗中较量一样,分别一一解决着自己的麻烦。三荆之地,宇文黑獭确实是没有争到,因为他以独孤信为督将招怀荆州时,高王也以濮阳郡公侯景与之相抗。几番来回,独孤信虽定三荆,最后还是被高敖曹攻下穰城,因而高王再据三荆,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几年以来,东魏平定齐州、青州、兖州,悉定东境,又翦除北患,再和西魏争潼关、争夏州、争灵州。这些明里暗里的处处较量哪一次不是为了未来不可避免的那场统一之战?
不只陈元康,崔季舒、崔暹、杨愔,哪个不明白?宇文黑獭修明内政,置六军,用人材;高王和世子迁都于邺,世子改停年格以选材重用,修律例,惩贪渎,险关要口处处布防,与民生息以强民力,求度支善策以资军国。一样一样的准备都是较量,都是为了最后的天下之争。
所有人都沉默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崔季舒的声音忽然响起来,“郎主说的有道理。这个时候必要内外安定,宇文黑獭拒守南境与梁国相抗,高王却比黑獭高明,遣使请和,梁已许之。只是柔然世子是否考虑再与其”
“相抗还是相和道理并无不同。”高澄却不听他说完就打断了他。除了崔季舒,其他三个人都觉得有点意外。大将军虽然是飞扬跋扈一些,但是察纳雅言从来都十分有气度。再说,崔季舒好像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高澄却接着道,“黑獭和南朝相抗,要分心分力坚守。南朝几次趁隙扰我南境,都是父王命侯景督诸军而御寇,与梁将陈庆之几番攻守于楚、淮之间。因不能速决才各自罢兵请和。和是暂和,安亦是暂安。比起宇文黑獭来反倒还要更多提防。”
“既然如此,就索性和得再彻底一些。”崔暹忽然道,“遣使联姻是贯用手段。高王不是刚刚请主上封了个兰陵公主,要与朔方郡公联姻吗?为何不亲上结亲?姻亲相联,总是要顾忌的。”
高澄沉吟不语。崔季舒一直看着高澄,没敢再说话,他最知道高澄心里忌讳什么。
杨愔笑道,“公主亦不是真公主,别说南北之别,就是朔方郡公也未必放在眼中。”
都知道杨愔说的不错,朔方郡公不是目光短浅的人,他的女儿最终还是要被元宝炬立为皇后,他才肯遣嫁。
“这事不急,慢慢去谈,可以私下里谈。”高澄终于松了口,但声音有点低沉,不知道是不是累了。他心里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西征在蒲津关见过的那个柔然世子,阿那瑰的儿子秃突佳。有点心不在焉地道,“也可以请那个柔然世子来邺城住些时日,他倒是个有意思的人。”他知道秃突佳说话也是有份量的。
话说到此,也就基本差不多了。几个人纷纷告辞而去。
夜色已深,高澄自然没再回府,就宿于东柏堂。
元玉仪一直在等。
等到夜色深沉,她知道温室里的人已经散尽了。整个东柏堂都变得安静得可怕。她并没有回自己住的木兰坊,一直就在鸣鹤堂。一直躺在那张大床上,她总以为他会去木兰坊找她,然后回鸣鹤堂来,或者他会在这里找到她。但是她空等了一场,没见到他的影子。
忽然发现他们之间的快乐总是那么短暂,没办法让人把握。每当极乐的巅峰过去,他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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