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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刁民-第10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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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容可掬,脸上的皱纹仿佛盛开的秋菊:“伺候好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才敢出来,在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那老头指了指对面面色不愉的老伙计,叹气道:“老林的那只鹦鹉,不知道怎的,从前天开始就说不了话了。”
汤林阳看向那面色惨淡的老人:“可惜了一只那么伶俐的鹦鹉!”
老头们聚在一起,多数是聊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每当这个时候,汤林阳只是笑眯眯地看着那些风烛残年的老人,很少说话,在别人问起自己的意见时,大多数也只是点头或摇头,极少像其他老人那般高谈阔论。
只在八角亭里待了半个钟头,他便开始拎着鸟笼往回走。沿着那条青石板路,走到离自家宅子还有十来米的时候,他会停下来,看看祖上传下来的四进院落,经历数百年,这些经历飘摇风雨的宅子又在自己手里重新焕发新生。
进院子的时候,他看到木荆还在站在原地,点了点头:“老林的鹦鹉是你毒哑的?”
木荆低眉顺目:“是。那鸟儿太聒噪。”
汤林阳笑着摇了摇头:“就是会说‘贪官’两个字的鹦鹉而已,既然都下毒了,那便干脆毒死罢了。”
木荆忙道:“我今晚再去”
汤林阳摇头轻笑:“一只鸟而已,无需再去爬那二十层楼。不过阿力的下落,你要抓紧了,他手里有证据。”老人的脸色说变就变,刚刚还如沐春风般,此刻却面若寒霜,“一定要把他手里的证据一起拿回来。”
“是!”木荆如木偶一般,机械地回答道。
“还有个人,你马上要去处理了,本来还想留她一命的,现在看来,当初还是过于妇人之仁了。”将鸟笼挂在屋檐下,踏入二进院前,老人突然停下步伐,回头看了木荆一眼,“我知道不忍心对一个女人下手,只是如今是非常时期,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了。另外,那些事情,暂时也先停一停,过了这个风头浪尖再说吧!”说完,老人便头也不回地进了二进院。
几片落叶从头顶的树上飘落,滑过的肩头,滑过他的雪地迷彩,落在那乒乓菊间。他望一眼天空,有些伤感。杀过很多人,处理过很多龌龊,但他有一个原则——不杀女人。
只是,他的这点可怜可笑的原则,在老人的眼里,连屁都不是。
他看了一眼走进二进院落的背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曾经在他眼中顶天立地的人也开始佝偻着身子了。
他叹了口气,命是别人的,脏了,还他便是。
踏着处处落叶翻飞的秋色,他开着那辆宝马x5在城里兜了无数个圈。这座城市的路,他早已经烂熟于胸,直到华灯初上,城市里到处亮起霓虹灯,他来到一处写字楼前。
他曾在这里蹲守了三个月,只为了监视一个在写字楼里工作的女子。
抛开一切立场不谈,这是一个苦命的女子,原本在浙北算得家世显赫,贫困和坎坷这样的词离她十万八千里,可是曾经的辉煌,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她也不得不到这写字楼里,用劳动换取原先不屑一顾的报酬。
他知道,这女子去过京城,她要伸冤,可是一次又一次被人带回浙北,直到她唯一的弟弟也双腿折断卧床不起,她才终于放弃了一次比一次艰难的京城之行。
认命。
哀大莫过于心死,心死莫过于一笑。
仍活在这世界的,不过一具皮囊,一具行尸走肉。
从那时候开始,他没事便在这写字楼下远远地看着她,他觉得她和自己很像,至少都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他看了看手表,这个时间,应该是那女子马上下班的时刻。果然,写字楼的台阶上准时出现了那个急匆匆赶向地铁站的女子。
那是一个略施粉黛的年轻姑娘,二十来岁,扎着马尾辫,职业装,下了台阶,她从包里取出一双平底鞋,将脚上的高跟换下来放进包里——她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帮弟弟翻身,因为家中只剩下自己和弟弟,其余的,死的死,进监狱的进监狱。
这是一个不公的世道,至少她是这么觉得的。但她已经没有那么时间和精力来思考人生的不公,因为要赚钱养活自己和弟弟,她连睡觉每天都只能睡四个小时,哪有什么精力去思考这个世道到底如何了。
她并没有注意,走进地铁站的时候,一个一身雪地迷彩色的男子,也沿阶而下。
第一千两百四十三章 猛于虎()
一个没有梦想的人,与案板上的一块猪肉有什么差别?只是,当人为了生计而颠沛流离,为了几斗米而折腰,为了生存而忘却了梦想时,人会变得越来越麻木,越来越像一具行尸走肉。走下地铁的台阶时,那姑娘的眼神是空洞的,仿佛没有灵魂一般,机械地刷着便宜一些的地铁年卡,走进车厢时也如同一具抽空内在的躯壳,双眼无神,没有焦点。
她就坐在木荆的对面,整个旅途,木荆都在看她,可是她却没有丝毫反应,也不像身边的年轻人那样盯着手机——她的身体随着车厢有节奏地晃动着,就像一只被死神操控的木偶。
到站了,她张嘴看了看,下车。木荆也下车,远远地跟在她的身后,看着路灯下被勾勒出光晕的娇小身躯,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很小的时候,自己养过的一只白兔。
小区是一个很老的小区,如今住的多数是年迈而不愿搬的家的老人,月光下的斑驳墙面诉说着岁月的无情,更无情的是她打开家门后,发现半身不遂的弟弟正翻倒在地上,挂在床边的尿袋撒了一地。
弟弟愧疚万分,忍着泪说,姐姐对不起,是我没用。
她没说什么,咬牙将体重足有一百三的弟弟抱进淋浴间,笑着说没事的,姐姐照顾弟弟,是天经地义。拖干地面,又用八四消了毒,将拖把挂在阳台上,便望着夜空开始流泪。
二十五岁之前她连洗碗要用洗洁精都不知道,如今她一个人养活自己和弟弟。她遥遥望向南边,不远的地方,有一栋竭尽豪华的别墅,那里曾是她的家。
那时候,她是公主,弟弟是王子。
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也不知道究竟王子公主的生活是梦境,还是如今正置身在一场噩梦里,如果这是一场梦魇,她多么希望自己能醒过来,父亲依旧掌控着诺大的电器企业,母亲慈爱温和。
门铃响起的时候,她知道自己是不可以从恶梦里走出来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她没有朋友,父亲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在她不停上诉的那几年销声匿迹,原本嘘寒问暖的叔叔阿姨们转眼就变成了张牙舞爪的讨债人,谁会摁响这个两年都没有响过的门铃呢?
她有些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弟弟在外面喊着,姐,门铃!
她擦了擦眼角,先去厨房拿了一把刀别在身后,这才慢慢走到门后,沉声问外面:“谁?”
外面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是梁以洁吗?我们是公安局刑侦支队的,想找你了解些情况。”
她愣了愣,刑侦支队?她突然想起父亲的尸体被警察带走的那个瞬间,眼圈瞬间便红了:“走开,我什么都不知道。”
外面没了声音,她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外面有三个人,两男一女。
下一个应该换那名男警察了吧。
“梁以洁,你就甘心接受如今这种家破人亡的结局?”说话的果然是个男子,声音浑厚有力,充满阳刚气息。
她本想转身不再理睬门外的三人,可是男警察的这句话却如同一把钢刀子,在她仍没有愈合的伤口,恶狠狠地又补了一刀。
她几乎瞬间歇斯底里。
她开始无声地痛哭,哭得天昏地暗。
门外没了声音,她知道,三名警察应该都离开了。
“姐,你没事吧?”
卧室里传来弟弟焦急的询问声,她无声地抽泣着,此刻,她无法再装作若无其事,那警察的一句“家破人亡”几乎将她的伤口再次血淋淋地剥开。
“姐姐”弟弟的声音嘎然而止,担忧变成了惊恐,“你你是什么人”
她如同一只母豹子一般,猛地从门后的地面上窜了起来,如箭般奔向卧室。
一个男人,一个穿着雪地迷彩的男人,正站在床畔,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抵在了弟弟瘦弱的脖子上:“久违了,梁小姐。”
“不要!”她惊慌地看着那人手中的尖刀,“不要伤害我弟弟,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木荆望向这个惊慌失措的女子:“什么都可以?”
她飞快点头,决然道:“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别伤害我弟弟。”她已经认出了眼前的男子,父亲暴毙的那晚,他也在现场,此时的她,已经不是再当年那个娇滴滴的富家小姐了,生活的磨砺让她懂得了世事的艰辛,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令她明白了这世上最无情的便是人心。
木荆叹了口气:“如果我想要你的命呢?”
她咬牙道:“只要能安顿好我弟弟,命给你。”她早就不想活了,如果不是要照顾弟弟,也许在第几回面试被拒的时候,她便已经从摩天大楼的顶上跳了下来。
木荆道:“其实,你本可以不用这样执著,区信访、市信访、省信访你都去过了,京城你也去了,结果呢?何苦呢?”
不知为何,她突然没那么害怕了,挺直了胸膛,看着这个也许一只手就能掐死自己的健壮杀手:“杀父灭家之仇,你说呢?”
木荆没有说话,他是孤儿,在孤儿院长大,上学期间接受汤林阳的资助,之后便从军当了兵,退伍后便成了汤林阳的“影子”,杀父灭家?也许他这辈子都不会有这种体验吧。
木荆架在她弟弟颈间的尖刀突然放了下来,叹气道:“你们速速”他的话还没有说话,轰地一声,大门被人撞开,一前一后两个身影如离弦之矢般直接扑向持刀的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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