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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谢郭嘉-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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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却看到了旗帜上的字——“曹”。
马上的人,是曹操吗?
她定在原地,站了许久。
曹操的军队走远了,不知去了哪里,披着风雪消失在了天边。
这一站,似乎又经历了许多个日日夜夜。
过了许久许久,曹操和他的军队又重新出现了。他们从天边而来,与他们来时不同的是,队列中有人扛着缟素,中间还有几个士兵低着头,抬着一具棺椁。
她两眼空洞地看着他们愈走愈近,心好似被冰锥扎了一刀又一刀,那痛感愈来愈强烈,直让她承受不住地蹲下身,蜷缩在积雪中。
好痛……
“阿黎,阿黎,醒醒……别吓我!”
郭嘉的声线不再平稳,他慌乱地呼唤传入司马黎耳中,迫使她逃开那荒诞的梦魇。她几乎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抬起沉重的眼皮,视线尚还模糊地看着眼前人。
他皱着眉看着自己,衣襟还敞着,薄唇有些颤抖,也不知是不是她眼花了。
“肚子……好痛……”她挪了挪手,想抓住郭嘉,殊不知他的手早就坚定地攥住了她,可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张开嘴的刹那,她亦尝到嘴边一点腥甜,许是做梦时咬破了唇。
“医生马上就来了,阿黎再等等。”见她醒了,郭嘉多少松了一口气。他掏出绢帕拭了拭她额头上的汗,轻声问:“可是刚才吃得不适了?”
司马黎凝望着他,目光毫无转移。她摇摇头,按捺着恐慌:“奕儿……”
刚才在梦中,她心口痛得厉害,谁知这痛楚竟是来自腹中,一虚一实之中才产生了偏差。
“奕儿不会有事的,别乱想。”郭嘉柔着声音,俯下身亲了亲她的眼睛,一手抚着她的背,无声安慰着。
其实他比谁都怕。
郭嘉自己是个早产儿,不足月就被他母亲生了下来。因此从小就算不得是个身强体健的男孩子,还有些易病。好在他平安地长大,直到自己娶了妻,有了孩子,可是他的母亲却早在生下他时便去了。
司马黎做了几个深呼吸,心里的惶恐渐渐被压制下来。她看着郭嘉近在咫尺的面庞,欲寻求些安定,可谁知梦里的景象又重现眼前。
她闭了闭眼,又睁开,耳边依稀有风声掠过,阵阵不停。
医生来得很快,他前脚刚从司马懿的房中出来,后脚又进了司马黎这里。
郭嘉神色紧张地盯了他半天,终于换来一句:“这位夫人的胎象有些不稳,应多加休养,少些思虑,也就无碍了。”说罢,老先生写了一副安胎药,叮嘱些要点,也就妥了。
听他这样说,夫妻两个提着的心都放了下去。话虽如此,郭嘉又动了回许都的念头。且不说曹操交代给他的任务完没完成,医生又说司马黎不适合再来回挪动,需要静养,这才打消了郭嘉的念头。
“我那日出门寻访的名医,早在上月就离开河内了,不然有他在还能安心些。”晚些时候,郭嘉熬了药坐在床边喂她,依旧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生个孩子罢了,还不如找个可靠的稳婆。”司马黎宽慰了他几句,又道:“大不了再有一个月也能回去了,走快一些不消几日就能到许都了。”
郭嘉放下勺子,选了个折中的办法:他要回许都一趟,把最好的医生和稳婆都请来,顺便还需跟曹操汇报一下情况。
司马黎拗不过他,只好任他去了。这一来一回也很快,不过几天。
她一个人留在司马府,去探望了司马懿几次,他当真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她每一次去时,都能见到张春华坐在离床榻不远的地方,绾着妇人髻。新婚的她并没有穿着艳色衣裳,依旧是如画般淡雅的裙裾。她坐在那里,像是屏风上的美人,目若秋潭。
司马懿躺在床上,似在闭目养神。扶月坐在一边拿着帕子为他擦脸,擦完了又放下,拿起一旁的药碗,一小勺一勺地喂着他,极为耐心。
司马黎甫一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深觉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若是张春华没有闻声看过来,她还能走。
“嫂嫂。”她弯唇笑了笑,张春华也站起身,作势要过来扶她。
“夫君还不能动,劳烦小姑多走一趟了。”张春华垂目,语气平缓地说着,毫不在意病榻上的人,仿佛那是别人家的夫君。
司马黎瞥了一眼床上的人,还有坐在他身边的扶月,两人皆是充耳不闻的,任她们两个在一旁看着。
按理说,这服侍夫主的工作,应当由张春华亲自来做才是。不过经历了婚礼上的一闹,她还肯坐在这里,却又对着扶月熟视无睹,无怒也无妒,让人摸不透彻。
司马黎与张春华坐在一处,皆是静静地看着司马懿,仿佛在看戏一般,谁也没有言语。
“夫人。”司马懿躺着躺着,终于开口了。扶月将最后一勺药喂了进去,还给他擦了擦的嘴角。他的喉结动了两下,缓缓道:“天要阴了,何时才肯把我的书收回来?”
“书?什么书?”司马黎随口问了一句,忽而习惯性抬眼,瞥见内室的书架,上面原本摆着不少藏书,此刻却全空了。
那可都是司马懿翻来覆去手不释卷的宝贝。
张春华的长睫一颤,嘴角勾了勾。她似乎是笑了,也似乎是司马黎眼花看错了。
她道:“今日阳光正好,我闻着书房里有些霉气,就把那些书卷搬出去晒一晒。不然夫君闻着那腐气,对身体无一利处。”
司马黎抬头瞅了瞅天色,已是阴云翳翳。这是下午,上午时的天气也并不好,偶有几道阳光投射到庭中,似有若无的,也不适合晒书。
张春华此举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拿着司马懿的宝贝当废柴,这会儿轮到司马懿有求于人了,她也不急不缓的。
眼见司马懿就要吃瘪,司马黎轻咳了一声,无意继续看戏,告辞道:“我也该回房吃药了,明日再来看兄长。”
“如此,我送小姑回去罢。”张春华站起身,就要扶着司马黎向外走。
“夫人。”司马懿躺在床上吭了一声。
张春华停住步子,温声道:“待我送完小姑,就替夫君收书。”
第76章 春华杀婢()
张春华送司马黎出门时,天色彻底暗沉下来,一阵风灌进袖子里,吹得两袖鼓了起来。风里夹杂着湿意,亦卷起数颗砂砾,冷雨欲来。
“小姑腹中的孩儿有几个月了?”两人行至一半时,张春华才迟迟开口。
“快七个月了。”
司马黎答了一句,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回廊里除了风声,便是窸窣的脚步声。张春华似乎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她将司马黎送至房门口,两人互相虚礼了一番,一个回房,一个步调优雅地原路返回。
还记得张春华说要去给司马懿收书,而此时的天即刻就要落下雨水来。
卧房里的窗户还敞着,只因司马黎觉得有些闷。窗外对着中庭,斜对角就是司马懿的卧房了。一卷卷书摆在庭中,摊了小半个院落。司马懿的藏书之多,一时半会根本收不完。
她走到窗边张望了一眼,手伸了出去,正欲关窗,豆大的雨珠忽地砸到了她的手背上。
当真是说下就下。
雨珠纷纷争先恐后地落下,几乎是在同一瞬间里,斜前方的房间里窜出个人影,身材高大而敏捷。他冲到庭中眼疾手快地捞着地上的书卷,使衣袍兜住,急忙抛到廊下没有雨的地方,又转过身来继续拾着。
扶月慢他一拍踩着小碎步走出来,亦蹲下身帮他捡着。主仆二人手忙脚乱了片刻,张春华的身影才出现在薄薄的雨幕中。
司马黎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将自己隐匿于死角中,继续默不作声地观察着。
司马懿的病果真是装的。
只是没想到,戳穿他的竟是张春华。
看来他这病装得也不怎么成功,怀疑他的人并不少。
张春华一出现,气氛瞬时僵成一团,好似下落的雨滴也凝结下来。她拾起最后几本书,披着被雨水打湿的长发率先步入廊下,不等司马懿和他摆在地上的书,径自进了屋子。
司马懿抿着唇,并没有注视着她的背影太久,也快步跟了进去,留下扶月一个人在外面收拾着被雨水浸湿的书卷。
“你到底意欲何为?”司马懿进了屋,盯着张春华的背影,浑身上下的湿意都凝结成冷气,语气冰冷不善。
张春华将手上的书随手一扔,“啪”地一声砸在了案几上。她回过身来对上司马懿,见他因这响声凝起怒意,她才如愿以偿地笑了。
“你的病是装的。”张春华收起笑意,面无表情地陈述道。
司马懿闻言压着怒气,声线极低:“你既然知道,就不应戳穿我。”
“你不告诉我,我又从何而知?除了亲自试验,没有别的法子。”张春华别过眼去,冷声道:“既然连我都会怀疑你,更遑论曹操了。你若不想等他来试探你,就最好告诉我真相。”
“你若装病,我帮你装。你若瞒着我,我定要揭穿你。”她回过目光,正对上司马懿幽深的鹰眸,平淡道:“假如你与我之间连信任都没有,你又何必娶我。”
司马懿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将湿冷的外衣褪下,他吸了吸鼻子,似在考问道:“好,现在我装病之事已经暴露,你预备如何做?”
“知道这件事的人不会超过三个。不只你买通了给你诊病的医生,我也买通了他,不把郭嘉引走,我不放心。”张春华垂下眼睑,心中早已有了计划,藏在袖中的手攥了攥,指甲嵌入掌心,又松开。她道:“我与你一荣俱荣,若你得罪了曹操,我也不会好过。”
她有几缕散落的发丝沾了雨水,还贴在面颊上,衬得肤色如杏仁冻般莹白。司马懿垂眼瞥了一下,心中起了帮她拢发的欲念。只是她却先他一步抬手,同样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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