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士-第4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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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怎么办？”戚继光的脸上也露出了焦急之色道：“部堂大人坚决不出兵。说是恐怕倭寇的真正目的是苏杭。大军一旦出征，会让倭寇钻了空子，攻打苏杭。”

　　　　罗信微微摇头道：“倭寇的目的不是苏杭，而是杭州。”

　　　　“嗯？为什么？”戚继光不解地问道。

　　　　罗信望着戚继光，见到他不似作伪，便知道戚继光还没有成长到独当一面的程度，便给戚继光分析道：

　　　　“杭州城内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嗯，我知道。”戚继光点头道。

　　　　“物价突然飞涨，致使杭州百姓不稳。各个作坊停工，只是数万机工不稳。如今大量倭寇登陆烧杀抢掠，每一件事都不是孤立的，而是相连的。”

　　　　“你是说……”戚继光脸色一变。

　　　　“是那些恨我入骨，巴不得我死的人在背后推动。”罗信神色肃穆的说道。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戚继光神色苍白，满目的不解。

　　　　罗信目光变得冰冷道：“因为我打破了他们的饭碗，市舶司断了他们的财路，让他们不能够继续勾结倭寇走私，前些日子，那数万倭寇就是想要来杀我，不够却被我杀了。不过那些倭寇不是主力，只是散兵游勇。此时徐海，叶麻和辛五郎都是倭寇巨头，看来他们是真的不想要我活着。我一死，他们就可以继续过着垄断走私的生活。特别是之前我斩杀了他们的人，便让这些人疯狂。”

　　　　“这……”戚继光瞠目结舌道：“他们……都是大明人啊……”

　　　　“他们可不仅仅只是大明人，而是大明的世家，官员，他们组成了一张官，世家和倭寇的大网，他们的能量可是不小，在这么几天的时间内，就能够哄抬物价，逼迫机工，勾结倭寇，你说这张网厉不厉害？”

　　　　“他们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吗？真的有你说的那么丧心病狂吗？”戚继光呐呐地问道。

　　　　“你只要想一想。”罗信凝声道：“在过去的数年内，是不是官兵的每次行动，倭寇都会提前知道？倭寇上岸后，是不是官兵很难掌握他们的抢劫路线？”

　　　　戚继光的眉头越锁越紧，最后目光如刀道：“这些人该杀。”

　　　　“当然该杀！”罗信冷冷地说道。随后又叹息了一声道：“但是又不能够全杀了。”

　　　　“为什么不能够全杀了？”戚继光杀气腾腾：“像这种奸人杀得越多越好。”

　　　　罗信不禁在心中擦了一把汗道：“那东南以后就没有六大世家了。”

　　　　“没有岂不是更好？没有这些世家，百姓的日子能够过得更好一些。”

　　　　罗信看着戚继光激愤的表情，摇了摇头，有些萧索地说道：

　　　　“如果没有了六大世家，我未来应该是好的。但是在目前却会引起整个东南大乱。”

　　　　“怎么会？”

　　　　“六大世家在东南已经根深蒂固，不说别的，就说那数万机工都是在为六大世家做工。如果将六大世家都杀了，势必会引起数万机工失去了工作，虽然说官府可以收回来经营，但是却缺少经营人才，将这些作坊给官府，必定会被贪腐的一干二净，机工的生活还不如现在。也可以将这些作坊卖出去，但是这都需要时间，而一旦将六大世家杀光，官府要做的事情很多，比如平抑物价等，哪里有时间去管那些机工，杭州势必大乱。

　　　　这只是其一，还有其二。如果我真的把六大世家都给杀了，这对大明所有的世家都是一个冲击。我只杀一个世家，他们会觉得那个世家罪有应得，对我不会有忌惮和防范。但是我如果一下子杀了六个世家，就会令所有的世家心生忌惮，我便会成为大明所有世家的敌人。连陛下对世家都得忍让三分。元敬，你觉得就我这个身子骨能够扛得住大明左右的世家？”

　　　　戚继光默然，半响道：“你准备杀哪家？”

　　　　“你觉得哪家好？”罗信认真地问道。

　　　　戚继光也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道：“这个世家不能够是最强的，比如陆家，有陆炳在京城，如果杀了陆家，大人便没有好结果。”

　　　　罗信点点头，戚继光借着说道：“也不能够杀最弱的，如此不能够起到震慑的作用。”

　　　　罗信再度点头。戚继光又衡量了一下道：“就卢家吧。卢家的实力不上不下，杀了卢家，结果不会非常严重，而且还能够起到震慑作用。”

　　　　“那就卢家。”罗信点点头。

　　　　戚继光依旧锁着眉头道：“不器，这是杀一家，不是杀一人。你有充足的理由吗？”

　　　　“有！”

　　　　戚继光点点头，继续问道：“卢家虽然不是最大的世家，但是却也不小。如果你就这么把他家给抄了，会不会引起其他世家的反扑？”

　　　　“他们还能够反扑到什么程度？”罗信脸上带着冷冽道：“如今他们哄抬物价，推动机工闹事，勾引倭国，那一件事情不是灭族之罪？我想不出来，还会有什么更坏的结果？他们还能够拿出什么底牌来反扑我？这已经是他们穷凶极恶的最后一次反扑。既然他们不顾东南百姓的死活，我又何必顾及他们的死活？”

　　　　戚继光沉吟了一会儿道：“这样做有三种结果，第一种就是六大世家怕了，主动拜访你，配合你的一切行动。这是最好的结果。第二种结果是六大世家和你彻底对上了，他们会动用在京城的一切力量弹劾你，这是不好不坏的结果。第三种结果就是六大世家彻底疯狂，他们继续操控物价，让机工闹起来，让杭州彻底混乱起来，打，砸，抢布满整个杭州城。而且有可能的话，他们还会勾结倭寇来攻打杭州城。”

　　　　戚继光声音一顿，目光灼灼地盯着罗信道：“你想好了这三种结果，你如何应对吗？”

　　　　“想过。”罗信点头道：“如果是第一种结果，那么皆大欢喜。市舶司能够正常运行，东南也能够留下五大世家。如果是第二种结果，我也想好了应对之策，让京城弹劾我的人收手。如果是第三种结果，那我就只有再杀一个世家。不行，就再杀。如果他们不怕，我就杀到东南没有世家为止，这是我最不愿意面对的结果。”

　　　　“好，我听你的。”戚继光点头道：“只是倭寇……唉……”

　　　　罗信也叹息了一声道：“只要杭州度过这次难关，倭寇见到没有攻打杭州的希望，便会退去。而且这也给那些世家一个警告，如果发现谁勾结倭寇，便只有被抄家的结果，如今的东南不是以前了，想要像之前那样，还想着大明对海疆失控，让他们继续垄断走私，那是不可能了。一旦杜绝了走私，他们也就不会再给倭寇通风报信。如此上岸的倭寇就是瞎子，再想要歼灭他们就变得容易了许多。”

　　　　罗信和戚继光又密谋了一会儿，罗信将戚继光送出了门外。戚继光回到军营，便开始带着三千手下进入杭州城。如此杭州内地气氛陡然更加的紧张。倭寇上岸的消息席卷了整个杭州，更多的人去购买粮食等物资，让物价进一步飞涨。

　　　　与此同时，知府衙门内，宋大年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来回在地上走着。一阵脚步声传来，便见到他的师爷走了进来，满脸忧虑道：

　　　　“大人，物价又飞涨了，如果在三日之内不能够解决问题，恐怕城内就会发生骚乱。”

　　　　“我能有什么办法？”宋大年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这根本就是六大世家暗中推动的，想要六大世家收手，根本就不可能。”

　　　　“可以让罗信去和六大世家道歉……”

　　　　“想都不用想！”宋大年摇头道：“别说罗信的那个性子，不可能去和六大世家道歉。就算他肯，六大世家也不可能原谅他。他杀了六大世家那么多家奴，六大世家已经下了必杀他的决心。没看到连倭寇都被他们招来了吗？六大世家这次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掉罗信。

　　　　六大世家，****也！”

　　　　“那大人……”

　　　　宋大年无力地摆摆手道：“和六大世家联手是不可能，他们是连我一起害了。所以只有和罗信联手这一条路。”

　　　　“罗信他有办法？”

　　　　“他说明日来府中拜访我，一切都看明天吧。”

　　　　陆府。

　　　　六大世家家主欢声笑语。

　　　　“再推动两天，随着倭寇向着杭州的方向推进，势必引爆了整个杭州城的局势。到那个时候，杭州城到处都是打，砸，抢的乱民。罗信这次死定了，呵呵……”

　　　　“和我们六大世家斗，他还是嫩了点儿。”

　　　　“老老实实地学着宋大年做人不好吗？偏要招惹我们六大世家。这样也好，给以后来东南的官员做个榜样，让他们知道在东南究竟谁说的算！”

　　　　“可惜了宋大年了！”

　　　　“呵呵……”陆鼎淡淡一笑道：“从明日开始我们都呆在府中，坐看风云起。”

　　　　“对，留在府中坐看风云起。哈哈哈……”

　　　　“哈哈哈……”

　　　　“还有！”陆鼎淡淡地说道：“朝堂已经在数日前任命张居正为巡按前来杭州巡视，也就是这几日就应该到了。说不定明日就到了。”

　　　　“太好了！”卢家家主喜笑颜开道：“如今我们已经派人引导着难民向着杭州而来。到时候，张居正看到杭州物价飞涨，民众闹事，难民做乱，倭寇横行，这罗信死定了。”

　　　　“不好说啊！”崔家家主道：“罗信只是一个同知，恐怕先死的是宋大年，而罗信却未必会有事。”

　　　　“他有没有事，不是他说的算，也不是他的地位决定，而是我们说的算。”陆鼎阴阴一笑道：

　　　　“到时候我们在京城的人可不是等闲人，罗信没来东南之前，东南出现过这么混乱的局势吗？

　　　　没有！

　　　　他来东南之后，局势就变得糜烂如此，说不是他的原因，谁信？

　　　　到时候，我们再弄一个万民书呈现给陛下，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罗信身上，他想无事？做梦！”